周围暖气足，茶水落在矮几上很快就会挥发，不大的一张脸，这会儿外边一圈已经看不清了。
“孩子，能劳烦把旁边缺了的补上吗？”肖老太太客气道。
老太太家里有不少年轻时的照片，平常自家小辈提，她都兴不起要看的念头。
可这会儿在舞会上，却莫名压不下心底冒出的那点渴望。
黎喻歌点头，伸手沾了茶水，当着众人的面补全小像。
因为时间比刚才充足，还随手添了点细节。
也就是画画这会儿，有人仔细瞧过后，认出了她。
“这是黎家那个小姑娘吧？”
“是吧，我刚才就说像。”
黎喻歌转眸笑道：“是我，叫我喻歌就好。”
周围稍远点的位置，因她这句话起了几句议论。
有褒有贬，也有阴阳怪气听不出用意的。
黎喻歌一概不理，笑望坐在自己旁边的肖老太太，“茶水画不了多精细，也就看个乐子。”
肖老太太淡淡笑了笑，身上先前本就不多的热情，已经因为“黎”这个姓，眨眼消散干净。
“嗯，挺好。”她简单评价，也算全了面上的和气。
说完后，由小辈扶着坐回了原位。
黎喻歌也坐回外围，和周围神态各异的人笑着点了点头。
肖老太太态度的转变她不意外。
和肖本璋撕破脸后，她心知肚明对方不会在家里说她什么好话。
不然，签约失败的过错，就要落在肖本璋头上了。
又坐了没多久，肖老太太就起身表示要看年轻人跳舞。
老人行动比旁人迟缓，身形又有些胖。
中间不知道踩着谁的裙角绊住脚，身子就歪了一下。
这一歪直奔着摔跤而去，而旁边就是冷硬的桌子边角。
扶她的肖家小辈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周围甚至有人惊呼出声。
黎喻歌距离肖老太太就一步之遥，见状下意识抬手护了一下。
她自小就学练防身术，体格强健，反应灵敏，一个人搭手比两个人手忙脚乱要奏效许多。
肖老太太就觉得腋下手肘被人用力托了一下，自己就稳稳当当站住了。
她刚才就因为茶水画对黎喻歌略有改观，隐约觉得此女并不像小儿子肖本璋说得那么不堪。
这会儿又被她一把扶住，心里自然又多一番活动。
“多亏你了，老骨头摔一跤，可了不得。”肖老太太捂着心口，余悸犹存。
而观察着她的表情，黎喻歌顺势开口：“我也正要去舞池，手都放您身上了，就顺手扶您一段路吧，也方便。”
这话说得顺耳。
她从头到脚穿的一身衣服，对比身边的高跟鞋、低领口、大裙摆什么的也确实方便。
肖老太太笑了，嘴里缓声道着谢，随着搀扶，慢慢的往外走。
其实，这满场的女眷凑上来，肚子里打什么主意，老太太清楚。
但这么多人里，就这个本该不顺眼的黎喻歌，让她瞧着最舒心。
于是边走，老太太便提起之前的事：“我们两家似乎是有什么误会，老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改天一起吃顿饭，话说开了，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也没说死，但总算给了机会。
黎喻歌眼神越发明亮，笑得更加好看。
“我刚才还想您既然喜欢那个小像，过后我抽空献丑正经画一张，给您送家里去。”
“这下巧了。”
肖老太太转头，微笑点了点头。
画不画的不重要，考量互相之间能不能互惠互利才是首要。
一朝翻身的大有人在，她活了七十多年，领着肖家走了四十多年，不至于和某些武断狭隘的人一样，不给背后无靠山的黎氏半点机会。
探明老太太的态度，黎喻歌脚步都轻快了。
至于一旁盯着肖老太太的贵妇小姐们，这会儿不少都暗中悄悄对视着。
没多久，一行人心思各异地到了舞池。
蒋茜才拒绝某家公子的邀请，抬眸就见黎喻歌和肖老太太挽着手，有说有笑过来。
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眼睛看向一侧通向舞台的短台阶。
刚才肖本璋在墙边阴影处出现过，和人对着台阶交代了什么之后，又匆匆离开。
她当时就联想到了黎喻歌，正等着看她会不会过来这里。
只是没想到，她不仅过来了，还是和肖家老太太一起。
“茜茜姐，你真的不跳舞么？多好玩啊。”身侧才满十八岁的肖如心一脸纯真，她同样年轻的男伴在一侧静静等她。
蒋茜收回视线，笑了笑，轻轻替她拂开颈边的乱发，“你家奶奶来了，我还没有和她打过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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