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默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眼睁睁看着想救的人死去，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她怔愣着，没想到最后王翰墨竟然选择了这样绝决的方式。
共死。
顾叙目光落在旁边一直很冷静的闻今祺身上，半晌才移开。
锦衣卫上前来，沉默地将这两人的尸体抬下去，见了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竟也没有人再开口。
被按在地上，欧阳闵原先还骂声不断，直到看见薛兰英的尸体。
他脸色苍白，目光死死地盯着薛兰英的脸，不可置信，唇角颤动起来：“兰英……”
死的怎么会是兰英呢？
顾叙垂眼看他狼狈的样子，冷冷道：“薛兰英是王夫人，可不姓欧阳，和你有什么关系？”
把自己亲妹妹的心上人害死，再将她送给自己的想要拉拢的人，为了从精神到身体上都控制她，甚至不惜以落回让她成瘾，一辈子跑不掉。
这样的人，也配做哥哥么？
欧阳闵死死咬着牙，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面庞狰狞：“你懂什么!兰英是我妹妹，她在我的保护下，就算是被落回控制，我也能用源源不断地落回养她一辈子！”
他虽给兰英用了落回，却也能保证她一世平安富贵，这难道不是安稳吗？
“世上庸碌者奔波生计，多少人在泥泞里挣扎求生！”他断断续续的喘着气，脸上不知何时溅上了血迹，“我为了自己，为了兰英，我有什么错！”
多少英雄才子转瞬间成了一把枯骨，在这世道上踽踽独行，最后就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不过是为了自己，何错之有！
先帝时期，他于永宁十年登科入仕，名列前茅，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
从寒门学子一朝鱼跃龙门，欧阳闵举家搬进京城，从前对他指指点点冷笑嘲讽的同村乡邻人人亲热起来，一口一个青年才俊，说自己早知他人品贵重，合该青云直上。
一朝登科，是何等的风光荣耀。
一夜看尽长安花的华贵风头，就是上京那些勋爵人家，从前对他而言有天壤之别的世家贵族纷纷对他示好，更甚者想将女儿嫁给他。
可惜这样的风头太短，他入仕第三年无端被牵扯进了一桩案子里，被先帝问罪外放为官，明升暗贬，一时间萧瑟凄凉，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可为什么呢？
他自小苦学，从不曾懈怠一日，就连那案子都是无端被人牵连，却就这样被毁掉了一辈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一切有因有果，先帝的牵连和当年的冤案造就了今日的川阳，欧阳闵成了这里的土皇帝，将整个川阳都握在手中，甚至还让江宁沦陷在雪灾中。
崔默深深呼出一口气，亲眼所见薛兰英的惨剧，只觉得自己的认知都天翻地覆。
她冷笑一声，质问道：“你所说的对你妹妹的好，就是让她永失所爱，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然后成为行尸走肉，活在无数人的尸骨之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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