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沃伦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在连续昏睡了24小时后,他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在看过他之后,尤利西斯的使者一致表示这是因为精神力损耗过巨，必须等他自己醒来,强制唤醒可能会引起精神损伤甚至因此影响智力。
和沃伦相反,奥丁却在休息了几个小时后恢复了正常。大概是因为变成狐狸的关系，他没有受特殊粒子的影响,感觉就像是睡了一觉一样。不过他因此掌握了进化种的能力，比L估计的时间早了足足两年，倒是一件意外的收获了。
探测结果表示，“心脏”附近的特殊粒子十分紊乱,循环系统被完全打破了，“心脏”不再向各个方向输送特殊粒子,而不断涌回来的特殊粒子则都逸散在“心脏”的周围。根据蓝的计算，这应该会暂时解决远征队在三号星球的危机，但是数量如此庞大的特殊粒子聚集在一个地方是否会对整个弗蕾亚造成不良影响，就很难判断了。目前的弗蕾亚就像是一个心脏遭受重创的人，很可能在大量的“失血”后死亡，但是谁也不知道在他死后会发生什么。
因为特殊粒子逸散的速度太快，霞光号、雪鹰号以及其他几艘飞船都不得不驶离“心脏”，停在数百万公里外的安全区域内待命。
11月11日，奥丁下令对琳达进行询问，此前琳达的各项检验报告都显示了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十分正常。
小会议室内没有多余的装饰，苍白的灯光照在空无一物的桌面上，气氛十分凝重。
“你知道弗蕾亚之神是谁？”奥丁问道。
“我知道，但我更想要从头开始说。这是一次不可思议的经历，我从没想过领你们的飞船穿过黑洞活跃带会给我带来这样的经历。”琳达颇为感慨地说。
“可以，你可以慢慢说。”半人点头，“我会判断你说的内容是否有价值。你最好明白，假如我在对你的调查结果中认定你依然受到特殊粒子的影响，你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医院里度过了。我们过去的交情不会给你带来太多优势。”
“我明白。”琳达笑了笑说，“自从沃伦开始他的星际远征队计划，我就已经明白了自己跟你们不在一个等级上。也许我的那点势力可以撼动一家大型商会，不过在庞大的自由商会联盟面前却根本没法看。我手里可以用的筹码很少，唯一可以救自己的办法就是说真话。我相信我的经历一定会对你们有帮助。”
“你可以开始说了。”奥丁不置可否。
琳达想了想，开始陈述——
“起初我并没有发现自己是受了那颗星球的影响。虽然做着地下买卖，我始终自诩为音乐家，对自然界的美景十分憧憬。所以在到达三号星球的时候，我萌生了一种异常强烈的欣喜之情。当时其他人都有探测任务，而我的使命却已经圆满完成了。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在三号星球的表面漫步，追寻那些隐藏在微风和花语之间的旋律。在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集中了所有人的力量，把蓝赶走了。”
“作为机器人，蓝在这方面的敏感度实在太低了。我们密谋了两三次才一齐发难，而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可见玩弄权术始终是人类的特长。我们轻而易举就达到目的留在了三号星球。”
“我们在星球表面待了大约六七天，每天我都有种身处天堂的感觉。之后有一天，我们发现天空中的一条光带变亮了。我们都对这个现象很好奇，决心一起去看一眼。如果那时候我们都还正常的话，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最起码会先用无人机器去探测，还会留下人接应。但是那颗星球让我们的思想都变得异常单纯，看到天上的光带在发亮，就自然而然地想要去看。”
“我们没有开飞船去。那条光带距离我们很近，现在看来这简直就像是一个陷阱。我们决定乘坐飞艇过去。大概飞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到达了发光的地方的正下方。周围全是发光的粒子，我们沐浴其中浑浑噩噩地跳起舞来，脑子既兴奋又模糊，感觉自己就像是误闯了酒神的庄园。”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人吃惊。我感觉到自己飘起来了，在天上飘来飘去，穿过一朵朵云彩，那些云都行绸缎一样柔软丝滑。我一直飘一直飘，越升越高，太阳变成了一个刺目的金轮，我竟然就这么穿了过去……”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个茧里，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还能动。这个时候有一种奇特的思想涌进了我的大脑，我觉得自己是一匹马。这种想法现在看来是这样的不可思议，但在当时却让我觉得着这就是事实。”
“我是一匹马，却不知道为什么长成了奇怪的样子，长得像是一个人类，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我真正的身体里去，这就是我当时的感觉。我一动不动地怀念着过去在草原上飞奔的日子。为什么会失去蹄子长出手脚呢？”
“这种固定不动的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因为没有参照物，我分辨不出具体是多久。我的思想在一点点转变，一天比一天更希望自己能是一匹马。我看到有些绿皮肤的小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直觉告诉我他们是让我恢复本来模样的关键。我想要跪下来膜拜他们，可惜被禁锢的身体不允许我这么做。”
“后来有一天，一个绿皮肤的小人弄开了我身体周围的茧，把我放了出来。我的手脚无力极了，就像是个初生的婴儿。他把我带到一个洞穴，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我当时一点都没发觉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探险队的成员。我们都失去了用语言交谈的能力，不过却能看到对方的‘真身’。有的是被禁锢在人类身体里的鹿，有的是狼，还有飞鸟和其他一些动物。同时，我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使命，必须在绿人的帮助下了解森林，然后才能有机会回归森林。绿人会赐予我们新的身体，但是首先我们必须将脑子里残存的人类本能全都忘掉。”
“又集中了一些人后，小绿人带着我们离开了山洞。我们走过一条漫长的地下通道，最后来到一片树林，和一些从前就在那里的人一起生活。我们的生活习惯越来越接近原始人，我们都觉得这是个好现象，只有先从人变成动物，最后才有机会回归本体。”
“绿人会在他认为恰当的时候进行祭祀，将表现好的人变回他们原来的样子。为了讨好绿人，我们会将猎物和果实献给他，但他其实并不吃东西，他只是喜欢被我们崇拜。”
“我等了好长时间，连做梦都想要变回一匹马，然后就遇到了你们。我完完全全没有认出你们，只是将你们当做是森林中的异类。发现被我们奉为神明的绿人无法伤害你们，这对我们的打击很大，我们不得不随着绿人一起带你们去接受更高层次的‘指引’。”
“后来发生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在那头怪鸟被消灭后，我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精神震荡。人类时候的思想和想要成为一匹马的思想碰撞在一起，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我的身体里打架。最终前者战胜了后者，所以我顺利醒了过来，能再次以人类的方式跟你们交流。”
听完琳达的叙述后，奥丁立即抓住了问题所在。
“照你这么说，你从重新可以活动开始就一直跟着那个绿皮肤的家伙，你又是怎么知道弗蕾亚之神是谁的呢？”奥丁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琳达。
“因为我跟她说过话。”
“她？你确信对方是个女人？”
“不，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我没有真正见到她。”
“那你是怎么跟她说话的？”
“在茧里的时候，除了接收到自己是一匹马的思想，偶尔还会碰触到一股浩瀚的意识。”琳达斟酌里一下词句说，“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是否和我一样。那时我心中充满迷茫，还没有完全被洗脑。想要找个人询问的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那股浩瀚的意识注意到了我，并和我有过几次对话。她告诉我她是一切的主宰，她就是我们脚下的大地，所有的生命都是从她的体内诞生的。”
“所以你认为她是弗蕾亚之神？”
“不是她还能是谁？那种感觉非常震撼人心，在她面前我就像蝼蚁一样渺小。她说绿人是她的使者，是她的一部分，她还有更加厉害的使者，负责为她管理一切。她说那是一只鸟，只有可以飞的动物才能更加接近她。她赞许了我是一匹马时候的样子，说她喜欢马这种动物。”
“那人类呢？她对人类有什么看法？”奥丁问道。
“她认为人类的存在是对自然的亵渎。动物不应产生智慧，人类是动物中的叛徒，必须加以铲除。在理想的世界中，鸟兽可以存在，但都必须以植物为依托。我们应当敬畏植物，因为那才是我们体内能量的源泉。她还不止一次提到，她一直期盼着植物的灵智被再度开启。”
“再度开启？”半人皱了皱眉，“已知银河系所有的有智慧生命都不是从植物发展而来的，难道曾经有过这样的生命？”
琳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说你只是感知到她的存在，那你怎么带我们找到她呢？”奥丁问道。
“我知道她在哪儿。”琳达自信地说，“她就在那棵树的顶上，所以只有飞鸟才能接近她！”
奥丁微微一怔，然后勾起唇角：“很合理的假设。”
“虽然使者在她眼皮底下被杀她却毫无作为，但我仍然深信，她就在那上面！”琳达急切地说。
“我们会知道的。”
奥丁按下通话键命令将琳达带走，然后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假如弗蕾亚之神真的存在，那能杀死她的人恐怕只有沃伦，可沃伦还在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必须尽快行动，不能等对方出手再做出反应。
奥丁站起来，决心再去看一眼沃伦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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