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会议开到这个份上，所有的老板都感觉到李辉这个人在说话上确实高调。
他们有些人对李辉的过往也是有所了解的，显然大部分人只是耳朵里听进去，脑子里根本就没思考。
一个小科长能干成什么大事儿？
这是所有人此时的想法，更是李辉这一路以来总是被人轻视的关键。
但他们不明白，现在的机关单位当中，大部分事情已经不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能左右的了。
自从国家开始整顿官场乱象之后，职位越高的人越是心惊胆战。
他们已经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对外把事儿做在明面上，对内把话说在背地里。
具体的办事人，现在可以自己选择办不办，办成什么样子，这是一种关键权力下放的体现。
省委市委，局党委，他们只是在一些事情上讨论决策的方向。
政策在那里摆着，只要下面办事的科长、副科长们能够领会精神，办事情的最后结果对了，他们并不关心下面要怎么去处理这些事。
高层领导们希望，下级能把事情全替他们做了。
然后出了问题便可独善其身，直接推给那些下级官员，让他们替自己背黑锅。
体制外的人，甚至一些基层办事员心目中的官员大多是什么样子的？
要么特别会装腔作势，有讲话艺术。这些艺术得让下面的人去自己理解，理解到位了就能把事儿办好。理解不到位那是你废物点心，自己不中用得不到提拔。
要么就是特别正气凛然，表现自己的清如镜明如水，让下面办事的人胆战心惊，让上面的人看得见自己的表现。
可实际上，高级官员也是人，也必须被大多数人看好，必须被关键的人看好。
李辉就是这么个例子，不论他在下面折腾得再欢，他都没有侵犯那些高位者的利益。
清河镇到水利局其间，他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因为那时摆在他眼前的难题是虽有上级的直接授意，但没人服他。
他自己决定到城建办的其间，所有领导安排他做的事情他都做得比其他人优秀。这让那些在中层的领导们明白，只要李辉可控，这个人就能把他们想办却不能办的事情办齐。
到了国资局这几个月，本来常局长和古处长很是防着他的。可后来他们发现，李辉从来不会背着他们做事情。
最关键的是，李辉也不爱抢功劳。他不是自命清高的不屑，而是根本就没想过这事儿。
他做的，是达到目的，是权衡利弊！这是决策者最重要的特质。
哪有这么多慧眼识珠，哪有这么多殷切希望？常、古两代科长都没有整合好的资源问题，当然不是李辉能独立整合的。
但李辉敢开这种私下的官商勾结的会，根本原因是他不怕！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李辉完全没想过自己做的很多事情会被告到上面，让他万劫不复。
去云州之前，他在海洋研究所里虽然郁闷，但从来没有给任何一级领导送过礼，谈过话。
这让组织部观察他表现的人，以为他是真正做实事的干部。现在国家就是要提拔这样的干部。
是的，他作风上有亏，可民不举官不究。人家有京城背景的处长老婆都没说什么，你们外人拿这个想整他？
不怕那李夫人一句话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他也曾经涉嫌过一些事情。但关键节点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举报他，为什么？
因为他能把利益链条上的人拉在自己身边，并且办事的时候让这些人安心！
真的无法收拾了，一个科长把他踢出局就是了。甚至都不影响身居高位的人歌舞升平。
李辉越是无足轻重，越是能利用他办响当当的大事儿。
会议开到了晚上十点，接下来就是挨个处理他们这些老板的个人问题了。
别误会，不是床上的那点事儿，而是他们每个人在经营上遇到的困难。
李辉干脆让小姚给自己开了一间总统套房，然后宣布跟这些老板们每一个都谈一谈。
老板们巴不得让李科长给他们多透露一些信息呢，所以没有一个人举报他今天高调且不当的行为。
李辉接待这些老板的顺序也很有章法，首先处理的不是那些亟待解决问题的人，而是那些根本没有问题的人。
因为他们不在利益链条上，所以必须让他们也服气才行。
大条木材集团的邢总就是这类人的代表，他在木材出口上每次都很顺利，所以也从来没找过李辉。这次愿意参加会议，也只是看热闹来的。
李辉明白，这种人不捣乱则已，捣乱就是祸。
所以干脆挑明了一件让邢总怕到骨子里的消息。
“年底了，红木进口要趁早呀我的邢总。我听说去年的这个时候你们下面的家具厂订单出了点问题，赔了三千多万？”
邢总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可他不明白李辉为什么要说这话。
“李科长，我这三千万到现在赔的都莫名其妙。本来我们下面的家具厂每年的订单都能完成，可去年这时标准红木的那些品类似乎短了好多。”
李辉笑着拍了拍手，然后竖起大拇指道。
“邢总，我发现您家大条木材是过惯了富裕日子，家大业大不愁没爸爸！”
“哎，李科长您这是怎么说话的呢？”
李辉让杨然拿出了一张全省地图摆在桌子上，然后便问邢总。
“辽远省一共有多少码头多少港口您知道吗？”
“三个港啊，还有最近两年建成的九河码头。”
“好！以前没有九河码头的时候，您从海外进口的木材从哪上岸？”
“东极，南坪，就在咱们省的东南。”
“对，为什么在这两个港上岸您知道吗？”
“这个......每个港对应的进口国不一样啊。”
“南坪面对的是什么国家？东极港呢？口岸这边对木材进口是没限制，可国外高档木材出口被限制了。
所以您在被限制的国家里所购买的木材种类少了一大批，存在仓库里的就底子，去年用完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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