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道傻了眼,本能想把手抽出来,苏然却握得更紧了。
“世道艰难,时局混乱,百姓本就困苦不堪,若再遭遇水患,必然死伤无数。我手下只有几个挖井的,你便是把这些给我,我也看不懂,还请姐姐出山,助我一臂之力吧!”
纪元道从没想过再出去,她受够了外面那些人的嘴脸,再也不想被人当成牌匾约束控制了,更何况,她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啊,何必再去趟这些浑水。
苏然见纪元道拿年龄说事,立刻抢着道:
“我娘比你年纪还大,还领兵出征呢,姐姐正是好年岁,更应女承父业,做出一番事业来!”
“你娘竟是武将?!”纪元道惊呆了,难以想象跟苏然这样体型的女子,如何领兵打仗。
苏然忙解释,“干娘,但比亲娘还亲,我娘天生神力,能徒手举起几百斤的重物,她用的那把长刀几十斤重,一刀挥过去能把人劈成两半........”
苏然一边说,一边拉着纪元道往外走,纪元道听的入迷,还以为苏然是要让她送一送,就迷迷糊糊跟着她往外走去。
一直走到铁栅栏门口,苏然还不松手,纪元道这才觉得不对了,可还没等她开口,苏然就冲下面喊道:“来人,扶纪先生下去,把上面屋里的东西都打包了,带上一起走!”
“我,我何时答应要同你走?”纪元道急了,抓着栅栏不肯松手。
苏然直接抱住她的腰,笑呵呵道:“我同姐姐一见如故,十分舍不得你一人在上面受苦,正好过年,请你去我那儿小住几天,你若是住的不开心,随时都可以走,我保证不拦着。”
纪元道已经很多年没跟人这么亲近了,突然被苏然这么抱着,只觉得别扭的很,从小养成的礼仪又让她做不出太激烈的反抗举动,只能愤愤地瞪着苏然斥责道:
“你这般行径,和强盗有何不同?”
“我可不是强盗,姐姐有所不知,外人都说我是土匪头子,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
“你——”
“姐姐莫要气恼,我那儿又没人认得你,你就当是走亲戚,去了吃吃喝喝玩几天,看看人间烟火气嘛.......”
纪元道被这句“人间烟火气”戳中了心底的柔弱,不由松开了手,任由苏然死皮赖脸带她离开了这个住了十年的地方。
柳道非做梦也没想到苏然竟然用这种方式把人带走了,直到跟着上了车,被苏然一脚踹下来,才醒过神来,蹙眉委屈问道:
“我又哪里惹你不快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能不能稍稍斯文些?”
“你眼瞎啊?男女有别,后面车上坐去!”苏然瞪了柳道非一眼,扬声命令道:“出发!”
“得令!大人坐稳喽——”
车夫应了声,猛地一甩鞭子,马哒哒跑了起来,车队开始前行,让还没来得及上车的柳道非不得不赶紧跑着跳上了后面的车。
这一幕看的纪元道忍俊不禁,好奇问苏然,“你们平时相处便是这般,他竟也不恼吗?”
“恼又如何?他总不能跳上来打我,再说,真打起来,他也不一定打的过我。”苏然挥了挥拳头,促狭道:
“你别看柳三人高马大,其实怂的很,心肠软还天真,打架真不行。”
纪元道睨了苏然一眼,“你别变着法帮他说好话了,柳家就没一个好人。”
被戳破了小心思,苏然讪讪笑着解释道:“我并不是帮他说好话,他同他父亲并不亲近,俩人都闹翻了。”
“不过是闹翻,又不是断绝关系,只要他还认柳佘这个父亲,他在我眼里就不是个好东西。”
纪元道冷着脸,硬邦邦道。
苏然没被冷脸吓退,反倒好奇追问,“你跟柳佘到底有什么过节?你为什么那么恨他啊?”
“过节?哼!我跟柳佘何止是过节,要不是他,我父亲也不会为了早些离开京城,选择去兴乐府赴任,若不是去兴乐府路上染上疟疾,我父亲也不会那么早去世........”
说起往事,纪元道悲从中来,她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从遇到柳佘那个无耻之徒开始。
苏然这才知道,原来纪元道多年前随父亲进京述职时,被一同参加赏花会的柳家老夫人看上了,想为刚同夫人和离的柳佘求娶。
柳家乃是京城大世家,柳佘又位高权重,柳老夫人一心求娶,令寒门出身的纪尧十分为难。
纪尧不愿意女儿嫁入柳家,又不敢得罪柳佘,只得退避三舍,放弃了入职工部的机会,选择去兴乐府继续当河道总工,路上不幸染上了疟疾,到任后不久就不治身亡了。
纪元道是纪尧最小的女儿,母亲早已去世,姐姐远嫁他处,兄长也在远方当官,父亲骤然离世,无依无靠,只得回潞安府老家投靠叔伯。
守孝三年,纪元道被叔伯做主,许配给了当地望族陈家三子。
本以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没想到成亲不到两年,丈夫就病逝了,纪元道不想留在夫家守寡,就写信给叔伯将她接回家。
叔伯将她从陈家接走了,却不肯让她改嫁,说会有损家族声誉,影响族中男子考取功名,哪怕明知道那个陈家三子婚前纳妾,婚后荒淫,也要让她为丈夫守节。
纪元道不肯接受这个安排,宁肯带发修行也不为那种男人守节,就一个人住到岛上去了,一住就是十年。
父亲病死异乡的痛苦,被迫下嫁饱受屈辱的婚姻,十年独居岛上的孤苦,都是因为柳佘,让纪元道如何能不恨啊?
苏然听得瞠目结舌,纪家人怕不是跟纪元道有仇吧,竟然把她许配给那么个渣男,还非要逼她守一辈子守寡,这是亲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分明是把她榨干碾碎磨成粉,也要肥了家族的男丁们!
说不定他们还吞没了纪尧的遗产,把她许配给陈家三子又得了什么好处,最终把人给接回来,也只是因为她有才华有名气,不想便宜了陈家吧。
纪元道听到苏然这么说,不由苦涩道:“我当年若有你这般聪慧就好了,若不是被逼到绝境,我都不敢相信他们的心会这么狠,我父亲的手稿都被他们抢了去,我当真是无用的很。”
“姐姐不是无用,是心太善了。”苏然轻轻抚着纪元道的后背,安慰道:“好人怎么能想到坏人有多坏呢,只有像我这样心狠的人才能想得到,姐姐不也说我冷血无情嘛,其实我还心狠手辣呢。”
纪元道被逗笑了,打趣道:“你踹柳家小儿那一脚,确实够狠,还好你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他那样的男子最会哄骗女人。”
苏然眼睛亮了,凑过去问,“姐姐莫非还被柳佘骗过?”
“怎么可能?绝无此事!”纪元道一口否认,语气坚定到有几分咬牙切齿。
苏然微微颔首,了然于心,看来是险些被骗了,柳三他爹可真够渣的,刚跟前妻分开,就去撩拨小姑娘,柳三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在复仇小本本上再给他爹记一笔。
后面的雪橇车上,柳道非拧着眉头,盯着衣摆上被苏然踹出来的脚印苦苦思索,他爹到底跟纪元道有过什么过节,怎么就能把他连累的这么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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