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音死了,死得突然,死得心怀怨气。
姜夫人难以接受现实昏死过去,而姜丞相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久久没有挪动身子。
轮椅上,那张煞白的脸上还滴着血,一双瞳孔没了焦点却死死瞪着。
苏寻雁愣在原地,脑海里一瞬空白。
她见惯了死人,比这更惨的死状她也见过。
只是,死亡突然出现在眼前,她还是有些恍惚。
她自问,眼前这个姑娘,她恨吗?
自然是恨的。那晚,若非萧怀穆及时赶到,她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那一刻,她恨不得将这些加害于她的人全部剥皮削骨!
可当姜云音真的死了,她忽然就释然了。
身侧,萧怀穆紧紧握着她的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冰凉一片。
良久,姜丞相身子僵硬地站起身,抬手为姜云音闭上眼睛,仿佛只在一瞬间,他苍老了许多。
他转过身,双眼通红,声音低沉而有力,“晋王!晋王妃!你们满意了吧!”
苏寻雁默然不语,只听谢临说道:“姜丞相节哀,此事我们都不愿看到,还是先处理后事吧。”
姜丞相仰头苍凉一笑,“不愿看到?好一句不愿看到!晋王,老臣此生与你不死不休!”
听到这话,萧怀穆薄唇轻启,“本王奉陪。”
姜府的下人前来将遗体抬走,姜丞扶着醒来的夫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去。
府中重新归于平静,唯有那滩血迹红得刺眼。
谢临脸上多了几分愁绪,“允瑾,虽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姜鹏此人老谋深算,你这是给自己又树了一个政敌啊。”
萧怀穆脸上冷若冰霜,他淡淡道:“本王何时怕过?”
说罢,他低头看了眼苏寻雁,却见她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子恒,改日再招待你。”
说罢,他揽住她的肩膀朝房中走去。
谢临木然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啧啧啧,有了娇妻就是不一样,唉……”
房中,苏寻雁坐在窗前榻上发着呆,萧怀穆端了杯茶走过来。
“绾绾,她的死与你无关。”
苏寻雁闻声抬头望去,浅浅一笑,“我知道。”
她不是圣母,别人一心想害她,对方死了,她还生出怜悯之心,这不是她。
“允瑾,是不是朝堂上要有大事发生?”
她捧着杯子暖着掌心,杯中漂浮着几片绿茶尖,游个不停。
“你真想知道?”萧怀穆坐在她身侧低声问道。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发问了,而这些,她迟早也会知晓。
她点点头,随即又道:“若是保密之事便算了。”
萧怀穆抬手将她揽入怀里,轻声道:“此事关系重大,牵扯的人甚多,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如今朝野不宁危机四伏,你若多知道一些,关键时候也可保全自己。”
她有预感会有大事发生,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好。”
萧怀穆揉了揉她的发顶继续说道:“那位楚公子,他是前朝遗孤。”
苏寻雁心中一骇,抬头看向他。
“楚珩?”
萧怀穆点点头,继续说道:“准确来说,他是前朝太子。”
此刻,苏寻雁只感到十分震惊。
她忽然想起数月前那个夜晚,楚珩一身醉意对她说,自己身份不同让他痛苦不堪。
原来,他竟有这样的身世。
“那他的姐姐……”
“自是前朝公主。”
她心中一阵怅然,过往的种种都解释得通了。
那个看似轻浮而又满眼风霜的女人,竟是前朝公主。
这对姐弟背负着这样的身世存活下来,又该经历了多少苦难。
“这是他告诉你的?”
既然他们是前朝遗孤,还是这样敏感的身份,怎么会让当朝王爷知道?
“此前本王一直派人暗中调查楚公子的身份,所以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不过前朝太子这一身世的确是楚公子亲口所说。”
她不解道:“为什么?”
在政治立场上,他们该是敌人。
萧怀穆低笑一声,“因为,本王答应助楚公子争夺皇位。”
如果说之前的这些已经震得她七荤八素,那这句话无疑让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此话当真?”
萧怀穆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本王不骗人。”
“可是,为什么?”
他轻叹一声,无奈一笑,“那个位置该换人了。”
苏寻雁嘴角一抽,对他的理由感到好笑。
“可皇位之争必然引起战争,到时候受累的还是无辜百姓。”
萧怀穆手下一顿,良久,他低声道:“是啊,所以本王需得想个万全之策。”
“你和皇上,是不是有纷争?”否则,怎会甘愿帮一个前朝遗孤夺皇位,若是失败,他将身败名裂。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萧怀穆沉声道:“不全是。”
在北地时,他派人去调查当年吴国之战中他父王的死因,几日前,属下将种种证据送到他面前,他才知道,原来父王的死皆是人为。
曾经的鄞州知府李尚远呈上供词,当年他之所以被革职皆是遭人陷害,而那人就是当年的通判如今的知府严宽。
下属将严宽抓起来严刑逼供,这才从他嘴里得知一些真相,后来,他命下属顺藤摸瓜,将当年的事全部彻查一遍,竟然查出一件惊天秘事。
原来,当年与吴国一战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而主导这一切的,都是当今皇上,曾经的四皇子——萧承泽。
包括先皇与先太子的病逝,恐怕也与他有关。
八年前,萧承泽密谋夺皇位,可他在朝中一无势力二无援兵,仅靠自己如何夺嫡。
于是,他便计划勾结吴国君主,然而吴国先王性格中庸,不愿以卵击石,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件事被殷修明得知,他一向胆大,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便打算来个阴奉阳违,明面上与萧承泽合作,实则从侧面攻打大庆。
后来,吴国率先发起战争,大庆先皇派了老晋王前去镇压,某次,老晋王撞破萧承泽与殷修明的阴谋,立即修书一封送样京城,却被殷修明的人拦截,并告知萧承泽。
于是,萧承泽便对老晋王起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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