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要娘……”虎哥儿的脸颊上满是泪水,对着父亲要娘亲。
完颜显峰向着孩子看去,他的眼中浮起一丝蚀骨的痛意,他什么也不曾说,只伸出手为孩子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你这次泄露了行军路线,导致大燕损失了那么多的精锐之师,我这次来,就要将这个孩子带回燕京去,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
完颜显峰听了这话,心里登时了然,历年来在大燕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手握重兵的将领必须要将妻儿留在京城,甚至幼子要被养在宫中,是“皇恩”,更是震慑。
皇上此举不过是想要将虎哥儿当做人质,用他的孩子来钳制他。
“现在朝中上下都在怀疑是你故意泄露的行军图,为表忠心,你赶紧把这个孩子送回去,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让皇上来取了我的首级。”完颜显峰声音冷厉,不等毕兰氏说完便是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完颜显峰!”毕兰氏怒极,忍不住站起了身子,也不再如平日里那般唤他为“老四”,而是直接喊出了完颜显峰的名字。
“你回去告诉皇上,我自己犯下的错,我自会弥补,”完颜显峰看了怀中的儿子一眼,虎哥儿眼泪汪汪的,仍是在找着娘亲,他闭了闭眼睛,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些,与毕兰氏一字字地吐出了一句话来,“不管是谁,都休想动我的孩子!”
祁州城,军营。
整理药材的时候,青娘不慎被药材划破了手指,血珠子瞬间冒了出来。
她寻了个块帕子擦去了手指上的血迹,王军医进来时瞧着她坐在那儿出神,遂是问道,“李娘子,你是咋了?”
青娘回过神来,连忙道,“没有,王伯,我没事。”
“我这儿也没什么要忙的,还是赶紧儿回去歇着吧,你上回的伤还没好利索。”
青娘点了点头,她从军医的帐子里出来,就见沈冠秋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等着她。
“冠秋哥。”青娘走了过去。
“青娘,你的伤好些了吗?”沈冠秋向着青娘的手看去。
“好多了,”青娘微微笑了笑。
闻言沈冠秋微微放下了心,他默了默,说,“我收到了慧娘的信。”
青娘眼瞳一亮,“真的吗?”
沈冠秋点了点头,“你别担心,慧娘在信上说他们现在还在京城,朝廷拨了一间院子留给他们住,没有人再去难为他们。”
青娘听着这话,只觉一直压在心尖上的巨石终是落了下去,她的鼻子有些酸涩,与沈冠秋道,“冠秋哥,我不晓得我该不该和你说这些,和你说这些又会不会难为你,可不和您说,我也不晓得要告诉谁。”
“你说,把你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我们是同乡,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万死不辞。”沈冠秋神情凝重,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话来。
青娘摇了摇头,“冠秋哥,之前那位姓葛的参将用我的家人的命来要挟我,说我要不为他们取得路线图,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都要被诛杀,不仅如此,我的家人还要被株连九族,此外,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大梁人会失去性命,很多很多的妇女会被欺辱……但我现在很害怕,我怕朝廷的那些大官还会来要挟我,他们把我家人扣在了京城,若再有人拿他们来威胁我,我……”
青娘说到这,想起了完颜显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剧痛,十分轻微地说了句,“你能不能帮我告诉那些人,我已经和完颜显峰脱离了干系,我不会,也不能,也没有法子再帮他们了,求他们高抬贵手,不要再难为我的家人了。”
沈冠秋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虽然在军中地位不高,但在赵将军和郑将军面前还算能说得上话,我会尽力,想法子把这件事传达给他们。”
“但是青娘,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总要重新开始,你听我一句话,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以后你就是你,是你自己。”沈冠秋斟酌着自己的话,他望着青娘,心里却也明白即使青娘离开了完颜显峰,但她也不会接受自己,单凭他曾娶过她妹妹,两人这辈子也是绝无可能了。
念及此,沈冠秋在心里一声长叹,他看了看青娘清瘦的身子,将那些念头全都压了下去,自此之后,将青娘当做自己的老乡,自己的妹妹。
青娘听着沈冠秋的话,将以前的事都忘了吗?青娘有些恍惚,雪河村里她嫁给完颜显峰为妻,他们曾有过那样一段甜蜜而温馨的小日子,他们还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这些全都要忘了吗?
全都要……忘了吗?
郑逢时从校场回来,本是向着主帐的方向的走去,可半道上却是脚步一转,向着王军医的帐子走去。
进了帐子,他看见帐子里只有王军医和一个药童,两个人围在一处,王军医手里拿着一株药材,似乎在教着那药童识药。
看见他进来,王军医连忙站起了身子,对着郑逢时拱手道,“将军。”
郑逢时不以为意地在帐子里走了一圈,而后有些纳闷地与王军医问了句,“那小娘子呢?她今儿没来?”
王军医听了这话,唇角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笑意,转而向着那药童望去。
那药童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白皙清秀的面容,居然是青娘!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瞧着青娘作药童打扮,郑逢时先是惊,而后就是乐了,“好端端,将自己扮成这样做什么?”
“将军,我在营里闲着无事,想跟着王伯学一些药理,扮做药童,在营中行走也能更方便些。”青娘温声开口,她晓得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她一个女人家呆在这多有不便,扮个药童,可以将长发藏在帽子里,平日里也能更自在些。
“将军,您可千万别怪罪李娘子,她在这儿可帮了不少的忙,比我那两个徒弟都要尽心,”王军医生怕郑逢时怪罪青娘,连忙道,“娘子心细,还帮着我照料伤兵,将军,您就允她留在这吧。”
“我有不许吗?”郑逢时对着王军医喝了一声,而后与青娘道,“你干得好就好好干,给你奖赏!”
“多谢将军了。”青娘微微笑了,她在后营里时,每日里闲着就会胡思乱想,想完颜显峰,也想虎哥儿,只有为自己找些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将心底的思念压下去。
“将军,”一旁的王军医有些狐疑地看着郑逢时,“您是不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的?”
郑逢时将眼睛一瞪,“本将身子好得很。”
“那您这……”那军医本想说您这三番两次地总爱往这边跑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唇边还是咽了回去,不敢多问。
郑逢时似乎也猜到了军医的心思,他清了清喉咙,说,“这阵子营里没什么事,我四下里走走。”
郑逢时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匆匆穿了过来,对着他哑声道,“将军,出事了!”
郑逢时登时喝道,“出什么事了?”
“大燕人从附近的庄子里抢走了粮食,听说还抢走了好多年轻女人!”有传令兵上前开口。
听了这话郑逢时登时火了,他的眼睑处剧烈地跳动着,骂了几声脏话,大步领着人向着主帐走去。
魏庄。
“将军,打听清楚了,来的是一群游兵,也没多少人,他们在庄子里抢走了粮食,还抢走了鸡鸭之类的,总之能抢的全都抢走了。”
“庄子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和大姑娘也被他们抢走了。”
“这他妈的!大燕的畜生们欺人太甚!”郑逢时暴跳如雷,气得脸庞通红,听完手下的禀报连忙就要带人去追那伙游兵。
“将军,您先冷静些,”有下属连忙拦住了郑逢时的胳膊,“依属下看,这难保不是他们的诱敌之计,咱们还是要沉住气些,免得中了大燕人的奸计。”
郑逢时仍是气得厉害,但终是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想了想,问道,“咱们还有多少粮食?”
“营里的存粮也不多了,朝廷拨的粮食迟迟还没送来。”有人道。
郑逢时蹙了蹙眉,“让人挤一些出来,给庄子里的百姓分一分,先帮他们对付着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郑逢时说完了这句话,仍是觉得心里愤懑难消,嘴巴里仍是骂骂咧咧的,他听着外面传来了一阵骚乱声,遂是大步走了出去,就见几个妇人拉扯着一个老大娘,那老大娘嚎啕不止,不停地捶着胸口,要去投井。
“大娘,可别干傻事!”郑逢时见状连忙奔了过去,扶住了那大娘的胳膊。
“咱家攒了一年的粮食,全被大燕崽子夺了啊!”大娘嚎啕大哭,紧紧地攥住了郑逢时的衣领,“咱们全家人都靠着那点粮食熬冬,大老爷,你们要为咱们做主啊!咱们……咱们没活路了啊!”
郑逢时听着这老妪的哭诉,只用力扶住了那大娘的胳膊,道,“大娘,您老放心,我郑逢时绝对给庄子里的百姓一个说法,你们不要怕,大燕的狼崽子来了,有我们帮你们顶着!”
回营的路上,郑逢时脸色沉郁,与一旁的手下吩咐道,“回去后你挑一些精干的人出来,组成一个骑兵队,在附近的几个庄子里来回巡视,一旦再有大燕的游兵来抢粮食抢女人,立马把那些人给老子宰了!”
“是,将军。”手下登时应道。
营帐中。
听着前营那边传来的马蹄声,青娘抬起头向着外面看了一眼,而后继续低下眼睛,专心致志地煎着手里的汤药。
“青娘,”王伯唤道。
“王伯,您说。”
‘’一会儿你把这汤药熬好了,给将军送去。”王伯将一包草药送在了青娘手里。
青娘握着那草药有些惊讶的问道,“将军生病了吗?”
“将军这几日被大燕那些游兵给激的,气火攻心,时常流鼻血,我给他开了个方子,吃上几天就好了。”
王伯一面说一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这天气越来越冷,我看那些大燕人也是越来越不安分,还不晓得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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