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东平府连日的暴雪终于停了。东平府的太守程万里整个过年期间都在各地走访,视察灾民。
劳累了这么久,终于赶在元宵节前回来了。程万里答应女儿元宵节之前回来,陪她好好过节,逛灯会。
程万里看上去十分疲倦,可十分思念独女,也没有跟下面的人客套太久,只是嘱咐下面的人,继续调运物资去给受灾的百姓。
程万里回到城里,东平府观察使,步兵都虞侯王禀亲自出门迎接。
这王禀同样是历史名人,靖康之难的时候,金国攻宋,童贯放弃太原还京,留王禀为副都总管,统领宣抚司兵守太原。
可惜他率领兵马死守太原二百五十余日,最后援绝,军民断粮,城陷,依然率领疲惫之兵展开巷战,最后身中数十枪,后投河而死。
这绝对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民族英雄!
两人相见还未来得及互相拜年,王禀就赶紧给老朋友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程兄,贤侄女不见了!”
程万里大惊失色,怎么好好的,女儿突然不见了?他连忙询问情况。
王禀如实说道:“年三十的时候,小弟想着侄女一个人在家也冷清,就准备喊她一起到家里过年。哪知道府上的下人说,她腊月二十八就出去了,好像是带着自己的奶娘去求名医去了,郑东跟丫鬟冬梅也跟在身边。”
程万里见是这么个情况,倒是镇定了下来。
“既然是去求医,绝不可能走太远,大概就在这临近的州县。名医都是出名的,咱们到时候循着名医的名声去找,总能找到。贤弟,我家奶娘怎么突然患病了?是什么病?”
“好像病得很严重,腹中剧疼无比,难以忍受!”
程万里皱眉说道:“我家奶娘以前时不时就肚子疼,不过吃几服药就能好一阵子。只怕是老毛病犯了,这次比较严重!”
王禀继续说道:“按道理咱们东平府也有不少名医,如果是一般的病痛,也不会束手无策,害得那丫头要冒险带着她四处求医!”
王禀想了想,感叹道:“要我说,我这侄女还真是心地善良,重情重义,奶娘病重,他还这般用心,倒是如嫂夫人一样善良!”
程万里摆了摆手,说道:“你是不知道,你嫂嫂就是生她的时候大出血死的。当年要不是这位奶娘,哪里能养得活?”
“自此我就将奶娘一家留在府上,这奶娘算是她的半个娘亲,他尽尽孝道也是应该的。只是他不应该这么一声不吭就走,这不是让人担心吗?”
王禀点了点头,叹息道:“也是这丫头太懂事了,不想连累别人。她真想去求医,告诉我一声,我肯定亲自带她去啊。”
“你说现在他们三个人,一个老的,两个女的,还带着一个病人,这路上遇到一个歹人可怎么办?”
程万里却摆手说道:“这个我倒是不担心,说来也怪,我在大宋多地当官,唯独这东山当真是民风淳朴,我来了这大半年,竟然很少看到恶习,平日里偷鸡摸狗的都少。听说下面的县城,喊冤的百姓都很少,更不要说境内的蟊贼抢劫,强人劫道几乎没有。”
王禀闻言,苦笑道:“我的兄长啊,这哪里是山东民风淳朴啊,这是因为咱们山东出了个大寇啊。有他镇着,这下面的魑魅魍魉哪里敢造次?”
“听说这次朝廷的大军又败了,十万大军啊,听说还有朝廷秘密建造的轰天炮,如此依然奈何不了他。国朝有此大贼,不知是福是祸啊!”
程万里倒是看得开,说道:“我倒是觉得,正是因为有梁山的存在,还有他们打的口号,实施的纲领,肯定影响着周遭的百姓,也震慑着那些财主,贪官,贼人不敢造次。”
“看看我大宋其他地方的百姓,哪一个不是被贪官搜刮一番,再被财主地主盘剥一番,还要时常忍受贼人们的欺凌,日子是苦不堪言。这才给了梁山生存的土壤啊!”
“一个占山为王的草寇,尚且知道与民为善,知道百姓才是一切的根基,可有些人偏偏看不到。不说别的,若是我们这些当官的,能做到梁山的一般,天下哪有这些贼寇生存的土壤?”
王禀摇了摇头,也多亏两人是多年老友,他这番话他听了也就听了,绝不会传出去,换个人怕是要倒霉啊!
“我听闻这次领兵的本来是那丑郡马宣赞,此人弓马娴熟,颇有才华。还有他举荐的一个人叫井木轩郝思文,与关云长嫡系子孙关胜被称作蒲东三杰,想来也是一个猛将!”
“可惜最后被蔡京插一手,派了凌州知州刘豫领兵。这刘豫不听宣赞的计策,反而一意孤行,寻找梁山决战,从而导致大败!”
“哎,这一战,宣赞,郝思文,甚至凌州的两个团练使单廷珪跟魏定国都降了梁山。这群人的势力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将来必定成为心腹之患!”
“可放眼整个国朝,有能力的人处处被掣肘,难以施展本领。纵然是孙武重生,怕是也于事无补。”
程万里点点头,同样叹道:“我们在梁山边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这梁山泊崛起也没有两三年,周边的知府知州都是养虎为患,当初他们若是能上上心,只需要几百人就能灭了。都干什么吃的?如今坐视梁山一点点变强,济州与郓州几乎成为了国中之国,梁山大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更可笑的,咱们朝廷的兵马去这里,甚至得不到补给,百姓也多给梁山通风报信。真不知道谁才是朝廷王师,谁才是贼寇啊。”
王禀越说越气,可转念一想,梁山中有不少他熟知的将领,想那林冲,徐宁,杨志,关胜都是栋梁之材,可却被朝廷一点点逼得没办法,只能上梁山。他曾经想过,换成他是林冲,徐宁等人的处境,他会怎么选择?
他从不会高估自己,低估别人,他觉得他怕是也会步这些人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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