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头喝了几大口黑陈皮水，暂时遏制住咳嗽，“你是想自己一个人对付姓钟的吗？”
“不是我看不起你，”他也知道，自己这话一问出来，会给别人引起什么误会，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是担心，你不知道钟家的人有多强大恶毒。”
臭头看着吴大叔手里的黑陈皮水，悄悄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哪怕知道黑陈皮水是为了给吴大叔止咳的，他也觉得，那水喝起来，应该比白开水顶饱。
不过，他还是很懂事地没敢开口要，转眼吴大娘捂着嘴，又在哭了，他觉得，让他们来说接下来的事情，有点儿残忍，便代替他们说了，“小红姐到城里来打工，被他们……被他们……反正就是最后就被他们弄死了，振生哥跑去他们要说法，也被他们弄死了。”
听着臭头的话，吴大娘捂着嘴着，“呜呜”哭得更加悲恸了。
这回，她知道家里还有小娃娃，没再嗷嗷哭出声来。
臭头的话，相当于只说了个结果，没有过程，而吴大娘的悲恸，让乔白雪觉得事情可能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为防小可爱们觉得凌乱，对小红娘的称呼，统一按臭头的话来，以后都叫吴大娘，因为臭头叫习惯了，没改的打算，所以就按他的习惯来。）
“臭头，去外面守着，我和魏太太说话。”吴老头子想支开少年。
臭头不大愿意，身子好不容易才暖起来，又要让他出去吹风！
但他也没有拒绝，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讨价还价，“回去以后，你要买肉给我吃。”
外面寒风刮得人脑壳疼，乔白雪也不忍心再让少年出去吹风，至少周围是不是有人偷听，家里有赤利和亚米在，它俩的听力，可比让人去外面守着还要靠谱得多。
正好这时，洪菊芳把小甜糕哄睡着了，从房间里出来了。
“芳婶，你去给吴大叔他们煮汤面，多放点肉，每碗都窝个蛋。”乔白雪对洪菊芳说道。
臭头都能对着一杯黑陈皮水垂涎三尺，可见他多饿。
“不用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吴大叔连连拒绝，就连吴大娘都顾不上哭了，急急推辞，“我们马上就回去了，不用这么麻烦。”
“就一会儿的事儿。”洪菊芳已经在卷袖子了。
乔白雪趁机把臭头给塞给她，然而她的话，却是看着少年问的，“臭头，可以请你帮个忙，去帮芳婶洗菜吗？”
“可以的。”不用出去吹风挨冻，臭头很高兴。
洪菊芳特别有眼力，知道乔白雪这么说，肯定是不方便留臭头在这里，便啥话也没说，就把臭头带到厨房去了。
“吴大叔，现在可以开始说了吗？”等洪菊芳和臭头进了厨房，乔白雪重新看向两个老人，问道。
吴大娘的眼睛就像泡在眼泪里一样，不停地流眼泪。
吴大叔也是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小红是我们的女儿，振生是她的哥哥，是我们从山里捡来的孩子。”
“我们家穷，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小红读书不好，也不喜欢读书，但是振生读书很厉害，每次考试总是能考到全年级第一名。”
“小红十六岁的时候，她读书实在太差了，每次去上课，总是会被老师批评，被同学们笑话，她就越来越不喜欢去读书了，最后哭着闹着不肯去上学。”
“她实在不是那读书的料，又实在不愿意去上学，我们也就没再强迫她去上学，想着让她在家里帮称两三年，也就可以说亲了。”
“可小红也不知道听她的哪个同学说的，说到城里做衣服，一个月多的话，能赚百来块钱，她一听，就死活闹着要到城里来打工，进厂做衣服。”
吴大叔起初语气缓缓慢慢的，到了这里，他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时候，我应该硬起心肠，哪怕是打断她的腿，也不应该让她出来打工的。”
可一想到，家里每个月能多几十块钱，甚至是百来块钱的收入，他也狠狠的心动了。
毕竟光靠他和老伴种那么几亩田，一年下来，都赚不到一百块钱。
于是，吴大叔最终还是同意吴小红和她的同学，到城里来打工了。
“我们和小红约好了，至少一个月往村子里打一次电话，让我们知道她是平安的。”
起初那两个月吴小红都有按时往村子里打电话，可是到了第三个月，却没接到小红的电话，吴大叔和吴大娘还以为吴小红是因为忙，没顾得上。
就这样，又等了一个月，还是没有等到吴小红报平安的电话。
这次，吴大叔不敢再大意，当天就进城，去吴小红做衣服的工厂找人。
“吴小红已经辞职两个月了，不在这里上班了。”
直到此时，吴大叔才知道，吴小红竟然已经有两个没在工厂工作了。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家从此陷入到灾难中去了。
“我和她娘连地都不种了，振生也没去读书了，我们三个，满世界地找她，咳咳咳……”吴大叔情绪太激动了，又开始咳了起来，他又喝了几口黑陈皮水，然后才接着往下说，“头明市这么大，我们也不知道，小红是不是还在头明市，我们三个找了好久，把家里好不容易存下的那点钱，都用光了，还是没有找到小红。”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们一边沿街乞讨，一边找人，后来，还是吴振生觉得，三个人这样子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便把吴大叔和吴大娘劝回村子里，继续种地，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继续找，每隔一个星期，他就回村，和他们交流信息。
“振生说，这样子，万一小红回来，家里有人在，才不会错过，而且他一个人在外面找，家里里有人给他提供支持，他才能一直找下去，这件事情才能长远持续地做下去。”
那个时候，他们都想着，可能得好找几年，甚至是找十几年，都不一定找得人。
“但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两个月后，小红突然浑身是伤，头发又脏又乱，整个人瘦得像被纸人似的回来了。”
“她刚回来那会儿，神智是清醒的，可到家还不到两个钟，她突然就说起疯话来了，拼命叫着救命，不要，要不就是抱着自己，默默地哭，她神智不清的时候，连我们是谁都不认得。”
“终于在她回来的当天半夜，她睡着睡着，突然就从床上坐起来，把我们大家都叫起来，说她了失踪的那段时间的遭遇。”
话到这里，吴大叔开始哽噎起来，一段都快说不下去了，而吴大娘则捂着脸，“呜呜”地小声哭着。
吴小红的遭遇，对他们来说，定然是一道又深又痛，且永远都好不了的伤，回忆一次，对他们来说，应该就像拿着刀子在他们的伤口上，一遍遍剜腐肉一般。
乔白雪明白，这时候任何安慰，对这两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两人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要不，这个咱就不说了，你们手上是不是有可以证明，小红的遭遇，就是钟家人所为的证据？”
让他们再继续讲下去，乔白雪也于心不忍，便对他俩说道，“你们要是信得我，就把证据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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