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三姐妹在外面整整乐呵了一日，直到太阳落山才舍得去。
用完晚膳回到松鹤院，向晚伸腰伸腿斜倚在塌上，一边享受着鹤龄的狗腿按摩，一边在脑中里盘算近来发生之事，舒服地小猪似的直哼哼起来。
一个没留神儿，寿儿已经满脸严肃地站到了她面前。
向晚下意识抬起两只短胖胳膊，将因为惊恐而缩成一团的鹤龄挡在身后。这种昏君护妖妃的即视感是怎么一回事？
“你要干嘛？”向晚强压下心头那一闪而过的诡异之感，努力仰起头瞪着寿儿。
“三娘子！婢子有正事跟您说。”
寿儿咬着“正事”两个字，面上的颜色更是端凝几分，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那股中宫死谏味儿更浓了。
向晚只得讪讪起身往内室进去，背在身后的小手悄悄朝鹤龄摆了摆，比出个“快走快走，本姑娘也护不住你了”的手势。
谁知她家娘子走后，鹤龄就悠闲直起身来。她掸了掸衣裙，歪头斜晲着寿儿，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可怜样儿。
寿儿则居高临下冷冷看她，一时间，两个丫鬟眼神交锋，飞沙走石，已是大战了三百回合。
“狐媚子，凭你也想独霸三娘子的恩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面上一本正经的，其实就是嫉妒我比你得宠！”
“我才是正宫大丫鬟，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大丫鬟的位置谁稀罕，我一直要的都是娘子的真心宠爱！”
“哼！”
“哼哼！”
进了内室，寿儿指着摊开的账目册子和一小堆碎银子，严肃地算起账来。“本来您讹了苏家五百五十两银子，老太太发了话，都让您自己留着。”
“去年老太太等人的生辰，您送礼一共花了七十三两。”寿儿指一行念一句，“之前打点田小福和伪造书信，前前后后又花了十多两。”
“还有您让蟠桃和余二拿了各处打点，漫撒出去的，怎么也有十两银子吧？”眼看寿儿板着的脸越拉越长，向晚十分想帮她往上推一把。
“停、停！你先打住，说来说去的，都是些小钱。”向晚不知道好端端的，寿儿为何突然找自己说这个，头疼道，“咱们松鹤院什么时候少了寿儿姑娘您的花用了？”
见她家娘子打趣自己，寿儿却依旧面无表情，她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今日定要好好履行身为一个大丫鬟的职责，不能再放任三娘子这样下去了！
“好，那婢子便跟您说说大钱！”
看着寿儿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向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果然，就见寿儿小嘴一张，“您托了大郎君往外偷偷找人替您打袖箭，活生生四百两银子扔水里，响却没听见几声儿。”
“怎么能说没听见响呢，好歹东西是得了……”向晚偷偷摸了摸绑在胳膊上的袖箭，四、四百两银子是多了些，可这不是因为她画的图纸着实复杂，向星找到匠人前头打废了好几锅吗？
寿儿一副您就别嘴硬了的高冷表情，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向晚，“您之前说过，那袖箭差强人意，勉强能用罢了。”
向晚尴尬呵呵两声，寿儿则继续算账给她听，“今日您大手一挥，又送出去十两。看那对父子的样子，您以后怕是还得再帮衬几回。眼看着添了个无底洞，这银子却所剩无几了！”
看着桌上丢成一团的碎银子，向晚顺着寿儿的手指，仔细数了几遍，最终认命承认，确实怎么数也不多起来。
向晚叹了口气，直直往后倒去一头砸进软绵绵的被子堆里。啊，真舒服…就让她暂时忘却这些烦恼吧。
“三娘子！”寿儿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抱着被子打滚的向晚。
向晚又蹭了两下，这才拉着塌沿勉强坐起来。寿儿说得对，自己今后花钱的地方还多，毕竟讹钱不是长久之事。今日张老大夫医馆的生意多好，还得有个正经营生才是。
“我向你保证，马上五千两进账！”
寿儿喜！
＊＊＊
接下来的日子，向晚的精力多半花费在软磨硬泡向老太太身上。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为了让向老太太同意将苏家赔偿的五千两银子松手漏给她，向晚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咦，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要这许多钱做什么？上次的五百两花光啦？”老太太惊诧地瞪着小孙女儿。
“别不是给人骗了吧，五百两便是在京郊都能买上十几亩上好的水田了。”老太太怀疑地看着小孙女儿。
“也不是不给你，毕竟咱们家不缺这几两银子，可你总得说说清楚，到底打算干嘛吧？”老太太循循善诱着小孙女儿。
向晚总不能说，自己想拿着银子将来招兵买马养打手吧。
于是只编了些诸如中元节将近，感怀先祖先父慈恩，想给他们做场盛大的水路法事。
又或者自己觉得坐吃山空不好，想拿银子练练手学着做些生意，好给家里添些生息。
再或者青州城中穷苦人家不少，不如善心大发救济救济之类的理由出来。
都被向老太太摇着头一一否决。
最后，向晚一咬牙，破罐子破摔道：“您孙女儿最近迷上了收集各类武器，特别是弓箭一类，您知道这得不少银子吧，没个千儿八百的可不行！”
“嗯！成了！”
什么？！向晚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做孝子贤孙她不赞成，自己奋发向上她也不赞成，那做个心地善良好姑娘总行吧？却再次遭到了向老太太的无情打击。
直到她拿出一副败家子的劲头，胡乱扯出方才那个理由，谁知老太太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向晚不得不用力揉搓自己的耳朵，这个老太太的喜好还真是让人难以揣测呢。
她不知道的是，向老太太不怕她纨绔，就怕她太聪明！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老太太望着向晚叹了口气。
不就是打些武器吗？有的孩子喜欢买漂亮首饰衣裳，自己孙女儿这也没什么，不过多费些银子罢了。
她们向家，不缺这点儿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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