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山不敢躲闪,只趴在地上不住求饶。雨水不停流进他张开的嘴里,样子十分狼狈。
有心软的夫人和小娘子不忍再看,都侧过了头。
“向三娘子是如何知道佘三不可能动手脚的,”郑卓然再次盯住向晚,“莫非你早就知道,人像是中空的?”
向晚点了点头。
嘶……
人群中再次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若与这件事无关,一个小娘子又怎么会知道人像中空的事。
除非,这件事真的是向家傻儿在背后搞鬼!
就在众人都这么想的时候,雍王“啪”的一拍折扇,“本王知道了!”
虽然大家根本不想听他究竟知道了什么,可无奈没人能堵上雍王的嘴。
“定是那日向家三娘子撞见僧人搬动铜像,这才猜到了人像是中空的这件事,对不对?”
雍王在说什么?苏苹和黄子衿皱眉看向雍王。
那日她们也瞧见差役和僧人搬动铜像了啊,为什么她们不知道这人像是中空的?
见向晚果然轻轻颔首,雍王这才兴奋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断,“那日衙门的人将铜像运来,加上在山门接应的僧人,明明一共有六人。”
“可等到正式搬动铜像的时候,上去的却只有两个人了。这只能说明,那铜像看着大实际上却很轻。即便里面是用陶烧的,但若是填满了也不会这么轻松。”
“那么,人像不是中空的又是什么?”雍王再次一拍折扇,看着向晚挤眉弄眼,仿佛在场的就只有他们两个是聪明人。
不过,向晚却根本懒得理会他。
郑卓然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得闭了闭眼不看雍王,仿佛这样就能屏蔽耳边嗡嗡嗡的聒噪,他挥了挥手,让竹叶赶紧去找人。
首先到的是当日两个负责接应铜像的僧人,据他们回忆,当时虽然没有将铜像倒过来看过,不过,搬运的时候,确实感觉手上很轻。
不一会儿,替人像镀铜衣的匠人也被带到了。
与苏荷一样,大家都没有想到,铜像竟是由两个匠人分别制做而成。
佘三只负责烧制泥胚,而镀铜这件事,却是交由另一个铁艺师傅完成的。
镀铜师傅被带到后,魏嘉抢在郑卓然面前开了口,“泥胚交到你手上时,到底是实心的还是中空的?事关重大,你需如实回答!”
这突兀一问,镀铜师傅虽摸不着头脑,但面对自己这辈子加起来都从没见过的这么多大小官员,他早就吓得两股颤颤了。
因此,魏嘉的话刚一落音,就听他脱口而出,“空心的,连底儿都没封!小人当时还嫌这像塑的偷工减料呢。”
这话一出,佘三的嫌疑就被彻底洗清了。
既然动手的都不是他,那就更没向晚或向家什么事儿了,汪帅司等人也跟着松出一口气来。
只有苏荷还在大声叫嚷,“都是匠人,难保他和佘三就没有勾结!”
郑卓然摇了摇头,他这才看明白魏嘉方才的用意。
镀铜衣的匠人是最后来的,并不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自然更不清楚空不空心到底有什么影响,因此不可能说谎,加上之前僧人的证词,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人像是空心无疑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众人反而却更加迷糊了,“奇怪了,既然银子不是被人提前藏在里面的,难不成还会自己长了脚跑进去?
他们小声嘀咕着,“难道真是英灵显灵?”有位太太神秘兮兮道。
“瞎说什么,英灵就算是显灵又为什么去藏被盗的官银?这不是说英灵们不仅不帮着钦差捉贼,反倒帮着贼人了?除非……”她旁边的太太接话道。
咳!真是越说越不像了。
照这么推测下去,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
谢漕司忙咳了一声,满脸堆笑的对郑卓然道:“呵呵,都是些无知妇孺之言,还请大人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郑卓然面色黑如锅底,他还能说什么?
确定了铜像中并没有事先藏着银子,那就是说银子还是后来被人偷偷藏进去的。郑卓然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
这么说来,依旧是苏家的嫌疑最大。
可真是苏家么?
郑卓然的目光先是在苏荷和马知府的身上扫过,这是与铜像和链子有关的人。
接着,他又看向雍王、孟先生、苏荷和魏嘉,这是昨日趁机出了寺庙的人,他们也有机会去动铜像……
最后,则是向晚、苏苹、黄子衿和县令家小娘子,这是昨日放花灯时或长或短脱离了人群的人。她们是否又做了什么,比如,去取先前藏匿的官银?
将这三条线串联在一起……
郑卓然自觉找出了真相。
因为,好巧不巧同时出现在三条线上的人,只有苏家!
先是苏荷提出塑像并将链子的一头接上了高高的山门牌坊。
再借着小娘子们出们放灯的机会,苏荷通过苏四娘子之手掩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拿到事先藏起来的银锭。
最后,苏荷趁着夜色偷偷将银子藏进铜像,只等今之局发作就大功告成了。
只是,苏荷不想魏嘉竟如此擅长侦破之事,竟连《洗冤录》这等冷僻的书都信手拈来,这才看透了所谓“天降神雷”的真相。
否则,这局就真叫苏荷做成了天衣无缝了。
那么,现在只要能证明昨晚苏荷昨晚在与小娘子们放灯的同一时间也出现在了清河附近,就能验证自己的猜测了。
“苏公子,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本官一个问题,昨晚戌时至亥正之间,你在哪里?”
“这……”苏荷闻言有些犹豫。
“哼,难道苏公子这是心虚了么?”向星不客气将他方才指控向晚的话还给了他。
苏荷被逼入绝境,只好咬了咬牙,“昨日,昨日我与六弟去了流亭居用餐!”
原来是偷偷跑出去开荤了啊,众人不齿。
这苏家郎君长得人模狗样的,却连在替英灵祈福期间斋戒素食都做不到,既然如此,还非要跑来参加法会作甚,真是虚伪至极!
“那么,你们兄弟二人是否一直都待在一处,中途可有分开?”郑卓然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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