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白得和冰面上的积雪一样，他嘴角上扬，露着吊诡的笑，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处，一口又尖又利的牙齿。鼻子倒三角形，两只鼻孔外翻。一双眼睛犹如乒乓球大小，没有眼白，尽是血丝。
我惊得一跤跌倒，杨一德急忙扶起我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惊恐地指着冰层，可是当我们再看过去之后，却什么都见不到了。
难道刚才我看错了？
但那个似人非鬼的家伙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让我的神经有了一种迫切的紧绷感。
杨一德拍了拍我的后背，指指前方。
我点点头，内心安慰自己说刚才只是错觉，便接着往前走了。
风雪愈来愈大，冰晶俏皮地钻进了我的衣领里，我不得不拉紧了衣服，低着脑袋继续往前走。
这时，那阵轻微的再次传来，我本能地睁眼一望，冰层下面，还趴着那个家伙！
他仿佛从来没有离开，仍旧对着我笑。
尽管隔着厚厚的冰层，尽管他那张诡异的脸看得不大真切，但我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家伙从一开始就一路跟着我们。
杨一德见我望着冰面，他也低头看过来。
这一次，他也清楚地看到了这个恐怖的家伙。
杨一德惊得往后迈了一步。
不料，他脚下厚实无比的冰层突然毫无征兆地断裂，露出了一个井口大的冰窟窿。
杨一德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扑通一声落入了河中！
我定睛望去，黑色的水中翻腾着一道白色的影子，一把抓住了杨一德往深处潜去。
我终于明白之前那些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送命啦！
我赶紧端起枪瞄准了水下，但还没等到我扣动扳机。
“喀喇喇”，我脚下的冰层也突然碎了，我不及防备，脚下一空跌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甫一进水，我来不及做任何的挣扎，就觉得有一只纤细的手臂勒住了我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将我往深处拖去。
风镜成了泳镜，尽管防水性很差，但也将将能用。
我勉强睁开眼睛，周围是浑浊的河水，但还是能看到杨一德被一个人形的不明生物勒着脖子往深处潜。他的气息早已不够了，一连串的水泡儿从他嘴里“咕噜噜”冒出来。
再一低头，我的情况与杨一德也差不了多少。
一只细若树枝的白色手臂紧紧箍着我的脖子，手臂上长着密密的白毛，就像是人类的头发一样，在水中左右扭动。
我的气已经不够了，在这种地方，枪受潮也派不上用场了。
关键时刻，我抛开了手里的枪，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冲着白色的手臂捅了下去。
只一下，浓稠的血液从伤口处涌了出来。这家伙吃痛，急忙松开了手臂，我却不肯撒手，手持匕首顺势一带，将他的整条胳膊都给切了下来。
接着右腿往后一蹬，踹在了怪物的身上，手忙脚乱地划出去好远。
回头一看，只见这怪物约有一米三四的个头儿，长相正如我们刚才见到的那样。只不过他的双腿连在了一起，手指、脚趾间都长有蹼。
怪物被我斩断了一臂，似乎不敢贸然进攻了，他与我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一个转身，朝着那边的杨一德而去。
这家伙在水里的速度太快了，我稍微愣了一下神，马上追了过去。
杨一德本就被勒住了脖子，他想要拼命反抗，也拔出了一把刺刀。但是这只独臂怪物扑上去，一口狠狠咬在了杨一德的手臂处。
但或许是棉衣够厚，没有见血。但杨一德还是负痛难忍，手里的刺刀脱手，慢慢沉入了河底。
我则趁机游过去，扑在了独臂怪物的背上，举刀刺入了他的后脑勺。
怪物挣扎了两三下，纤细的手臂伸过来抱着脑袋。
我则一脚踢在了他的后背上，将他踹到一边。
这怪物身子扭曲了两下，便慢慢不动了。
解决掉了一个，还有一个。我的气已经不够了，恨不得立刻能呼吸。
但是杨一德还没有脱困。
我游了过去，要去救人。
另一只怪物见状，索性撇开了杨一德，朝我扑来。
我在水下的身手肯定不及对方，一见他冲了上来，我当即掉头要往水面游。
但他的速度太快了，我刚划了两下，就觉得脚腕一紧，低头望去，这怪物已经拿住了我的脚腕。
我只得憋住最后一口气，弯腰刺出一刀。
也幸亏我身体柔韧性还不错，一刀便砍断了怪物的手掌，鲜血涌出，混杂在浑浊的河水中，模糊了视线。
正担心这怪物会不会突然袭击，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道拉住了我的手腕，将我向河面拖去。
我挥刀便要砍下去，却看到，拉住我的人正是杨一德。
怪物受了重伤，似乎不敢再发动进攻，一直到我们浮出水面，它都没有再攻击我们。
刚从水面中露出头，我便忍不住大声咳嗽，和吸进胃里的水全都咳了出来。
杨一德两只手扶住冰层，用力一撑爬了上去，然后将我也拽了上去。
浑身湿透，狂风一吹，身上便结了一层的冰晶。
我们俩躺在冰层上缩成了一团，明知道怪物就在水底，我们逗留在此随时都有危险，但谁都走不动了。
巨大的寒冷像是千万把利剑穿身一样痛苦，这滋味儿，还不如死在怪物的手里。
我趁着自己快要冻僵之前，勉强让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抬眼望去，周围全是茫茫风雪。
老吴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万念俱灰，我和杨一德的衣服都已经被冻住了，甚至呵出来的气都瞬间化为了水雾。
杨一德躺在了我对面，他双目呆滞，呼吸声越来越小。
我想要喊他两声，但只有徒劳地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
正在这时，远处有灯光渐渐靠近了，朦胧之中，只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好找找，肯定在附近！”
随后，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俩眼一黑，什么都听不到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篝火架起了一人多高，烧得正旺。
我身上的衣服也全都被换了，周身的寒气未散，又疼又痒，就像是有蚂蚁顺着骨头缝儿爬。
老吴见我醒了，赶紧招呼其他人：“醒啦醒啦，老烈，你他娘的吓死我啦！肉汤，端碗肉汤来。”
郭庆子端来了用铝制饭盒盛着的热乎肉汤，我想要接过来，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吴说：“你就别动了，哥哥来喂你。”
他拿着勺，一口一口地喂给我吃。
几口滚烫的肉汤下了肚，一股暖流游走全身。
我也终于能开口说话了：“杨队长呢？”
老吴回身望去，只见篝火的另一边，躺着杨一德。他面色红润，冲我挤出了一个笑容。
曹大牙在一旁抽着烟，说道：“都好着呢，你们俩这回命大，要不然连个尸体都找不着。”
杨新民问道：“曹大爷，你见多识广，欺负我叔他们的是啥东西啊，没听说过呀？”
曹大牙将抽剩下的烟头轻轻一弹，弹进了篝火里，说了三个字：“水猴子。”
我们几人震愕，打小就听老人说过，水猴子常年潜伏在水中，等有人下河后，就伺机加害，防不胜防。往年要是有人（尤其是小孩子）不幸溺水身亡，也找不到尸体的话，老人们就会说，是被水猴子抓走了。
想起昏迷之前那惊险的一幕，我不由阵阵后怕。水猴子还能长成这样呢？
曹大牙想了一下，说道：“记住，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要单独行动。都听见没？”
山洞内的众人回了一声：“听到了。”
老吴喂我喝着肉汤，说道：“幸亏你小子没事，要不然这事还没法儿和你说了。”
我见他话里有卖弄的意味儿，问道：“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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