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船老大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我如释重负:“这边往南去不远,就是栖霞屿了,那可是神仙住的地方啊,有去无回。我猜你们这次一定是遇到海龙王了。”
大家九死一生,都感到很庆幸,这时候也没有心情去说别的了。只得讪讪笑了两声,以作应和。
就连老吴这种平时话多的人,也不吹嘘了。
我随后问船老大,这艘船要去哪里,能不能载我们回金轮岛。
船老大说,本来他们是打算出海捕鱼的,既然中途遇到了我们,倒是愿意带我们去金轮岛,只是要花点儿钱。
这一趟栖霞屿之行我他妈算是想明白了: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能平安回去,多少钱无所谓了。
老吴一听到“钱”这个字眼儿,就自告奋勇和船老大讲起了价格。
我是没多大心思理会他们讨价还价,一个人靠着船舱坐了下来,觉得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伤口发作就不提了,浑身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我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烤鱼的香味儿吸引的。
睁开眼睛一瞧,老吴正端着一条烤鱼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见我睁开了眼睛,他咧嘴笑了:“瞧瞧,还是我对你好吧?刚烤好了,第一个惦记着你。”
老实说,这几天在栖霞屿净吃鱼了,吃的比我这一辈子都多了,原本早该腻了。
但是现在肚子里没食,这烤鱼的香味儿勾得我肚子咕噜噜直叫。
我拿过来,两口便把这条鱼吃进去了一半儿。
老吴说我:“你慢点儿吃,这玩意儿多得是。对了,我得和你说点儿正事,价格谈得不漂亮,他咬死了救了我们四个,不肯降价,要了三百。”
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何况救命之恩,三百块钱也不算多。
我点了一下头,嘴里还嚼着没咽下去的烤鱼,说了一句:“算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咱们俩用得着分这么清楚吗?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老吴又笑了两声,起身去吃东西了。
我手里端着盛有烤鱼的白瓷盘子,扭头看着船舱窗外的月光。
水银泻地一般倾泻在了黑色的海面上,随着海浪有节奏的轻轻摇摆。
我这次能活着,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既然活着,真相还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呢?栖霞屿一行,已经死了五个人了,如果我执意继续追查,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死的是不是我,是不是老吴。
可是就这么放弃的话,我的内心又有点儿不甘心。我看了一眼船舱外,坐在甲板上的老吴,这小子一手烤鱼一手烟,正在和周围的人侃大山。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情,他这时候应该继续在大兴安岭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猎户吧。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最起码日子过得安稳。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呼出来。在这一刻,我的心里有了计较——不管将来怎么样,决不能连累别人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做吧。
船只平稳地在大海中行进,数天之后,船老大进入了船舱,对我们说道:“几位同志,金轮岛到了。”
我们四人跌跌撞撞冲出了船舱,在沉沉的暮色中,依稀看到了金轮岛的轮廓。
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岛民,佟噶在这一刻竟然轻轻抽噎了,郭向军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而我和老吴对视了一眼,不消说,我们俩的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登上金轮岛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愈发沉重了。佟噶的小腿泡在海水中,站在原地久久怔然。
老吴回身看着他:“干啥玩意儿,到家了,走啊。”
可我却明白,该如何向金刚老人的孙女解释他的事情,是佟噶纠结的症结。
佟噶的年纪不大,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我走过去正要开口,却见郭向军说了:“这样吧,我和他一起去,这种事情,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倒也是个法子,但是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躲着,我说道:“我也一起去吧,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的。”
然后,我们三人的目光一起望向了老吴。
老吴呆怔良久,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我……我也去?”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算你一份儿,走吧。”
“嘿,老烈,你阴我啊?我这是疑问句,不是肯定句。”
不过老吴这人最讲义气了,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大步流星跟我们一起走。
路上,有不少人见到了佟噶,都在热情地打招呼。情绪低落的佟噶,只是偶尔回应两声。
我们来到了金刚老人的家,爬上高冈后见到了他的孙女。
女孩儿推开门,见到我们四个人的时候,露出了笑容,闪动着一双大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爷爷的身影,却怎么都见不到了。她脸上的喜悦之情,渐渐化为了一种困惑,继而变成了一种伤怀。
佟噶踟蹰许久,缓缓走上前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
女孩儿伏在了他的肩头,放声痛哭。
我们三个大男人都见不了这样的场面,纷纷转过了头去。想起了金刚老人对我们的一路关照,我的鼻头又变得酸酸的了。
稍后,佟噶扶着女孩儿进了屋,门敞开着,俩人聊了些什么,我们听不懂。只是坐在院里抽着闷烟。
“郭叔,”我叫了一声,“回头你给我个地址吧。”
郭向军使劲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咋了,这是要干啥?”
老吴说道:“老烈这人仁义,想给大家点儿补偿。”
郭向军连连挥手:“算啦,去栖霞屿也是我的自己要去的,给啥补偿,这年头挣点儿钱都不容易。”
我说:“您认真听我说,这笔钱不止是给您一个人的,还有佟噶和金刚老人家。”
郭向军见我这么说了,就没有再拒绝,他找来了纸笔,写了一个地址给我们。我仔细地贴身收好。
他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说栖霞屿其实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出来了这么久了,我得先回东北去了。
郭向军长叹一声:“哎呀,东北……我有几个战友是那边的,你要是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就给我写信或者拍封电报也行。”
“嗯。”
一直到了后半夜,佟噶才从屋里出来了。他对我们说,女孩儿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睡着了。接下来的几天,他想一直守在这里。
我和老吴也不打算再逗留了,准备就此回到内地。
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后,郭向军自告奋勇:“这样吧,你们想去海南岛的话,我给你们找艘船。最快明天一早就能走了。”
说到要和他们分开了,我心里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既不认识佟噶,也不认识郭向军。但是几天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让我们已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战友情。
老吴还笑着对佟噶说道:“以后有机会,去东北找我玩儿。在你们这儿吃够了海鲜,到我们那旮带你尝尝狍子肉!”
佟噶不懂什么是狍子,只好憨厚地笑了一下。
我们离开了金刚老人的家,和金锁回到了绿萝寨旁边的那栋二层小洋楼里,暂且休息一宿。而郭向军则是去找船了,他在这里有住的地方,也不需要和我们住在一起。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了小院里,怎么都睡不着。明天就要离开这里的,可是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弄明白。
佟噶说,当年这里有“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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