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色，小贩也终于看清楚了这怪物的容貌，浑身上下是说不出的恶心的绿黑色，身上有无数的破布条子耷拉了下来，像是穿着一件褴褛破杉。
它的脑袋是三角形的，仿佛一颗硕大的蛇头，后脑勺上生着高耸的鳞片。
小贩瞬间想起了白龙潭的传说，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就是传说中的龙。他甚至认为这就是龙王爷下凡了，要不怎么会穿着人类的衣服呢？
他都快把自己的肠子悔青了，早知道会遇到这尊瘟神，自己就应该拦着马大胆了。还用得着去白龙潭吗，留下来就能看到这怪物了。
小贩这时候急得六神无主，又不敢冲出去，只敢在心里默默祈祷，什么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全都念叨了一遍，这时候也顾不上哪位神仙能保佑自己了。
可是柜子不断地发出声响，怪物还是注意到了这里。它躬下身子，四肢趴在地上，慢慢地靠近过来。
小贩屏住了呼吸，汗水都将身上的衣服湿透了。
可是许久过去了，小贩都没有等来怪物的杀戮。他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胆怯地朝门缝儿外瞅了一眼。正是这一眼，吓得他魂飞魄散，因为那怪物，也侧着脑袋，贴在柜门上盯着他。两人正好对视上了。
小贩“啊”地惨叫了一声，双手本能地朝前一推，想要逃出去。
但是柜门已经被怪物挡住了。两扇外开的柜门往前一撞，打在了怪物的身上。怪物误以为这是柜子对自己发动了攻击。它挥舞起两只尖锐的爪子。
怪物的每只手掌各有三只利爪，不夸张地说，这六只尖锐的指甲都足有人的一臂长短，就像是六把锋利的镰刀，“噗”地刺进了门板之中。
小贩急忙往后躲闪，后脑勺撞在了板子上都顾不上疼了。那尖锐的利爪泛着寒光，刺穿了柜门，距离他的脑门也只差了不足一公分。
豆大的汗珠顺着小贩的额头流了下来。
但怪物的爪子被卡在了中途，它想要拔出来，却发现不能动了。怪物受到了惊吓，使劲往后拔着爪子，却不料力气太大。这一拉扯，非但没有拔出爪子，反而带动着柜子朝自己砸了下来。
怪物想要躲避，但手掌被卡住了，根本逃不开。柜子无情地压了下来，砸在了它的身上。
怪物倒地，但柜子也因此粉碎了。小贩急忙爬了出来，踩着怪物的身子就往外面跑去。
可怪物也很快站起身来，它摇摇脑袋，晃掉身上的木屑碎块，一声嘶吼，发出的是“咕隆咕隆”的声音，好似有东西落水的响动。随后就大踏步朝后面追了上来。
小贩哪里敢回头看？他只顾着拼命朝院门口跑去。
可是就在此时，身后“嗖嗖”两声响动，扭头望去，只见夜色之中，有两条蛇从左边冲了上来。
小贩还没有反应过来，顿觉脖子一凉，那两条蛇竟然缠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只觉得脖子被勒住了，瞬间呼吸不畅，可很快，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对于小贩这种常年行走在外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这是被蛇咬中了！
他瞬间头皮发麻，知道在四川当地，毒蛇并不罕见，什么山烙铁头蛇、矛头蝮、白头蝰、短尾蝮、高原蝮、竹叶青、眼镜王蛇、中华珊瑚蛇……随便一样，都足以致命。
急切之间，他也不知道咬中自己的是哪种毒蛇，也想不通既然有个怪物在这里，这些蛇是从哪里出来的。他只感觉到了一股暖流正在从被蛇咬住的伤口处迅速往外流。
小贩只好徒手去扯住两条蛇，想要将它们从身上拉开。可是偏偏在这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将小贩朝后面拉扯。小贩猝不及防，几乎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被向后拖去。
什么蛇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就算是蟒蛇，也不可能以这样的速度拖拽一个成年人啊！
小贩来不及去辨认情况，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脱困。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说来也巧，在拖拽的过程中，小贩被拉到了灶台附近。小贩想要伸出手去拉住灶台的边缘，好防止这两条蛇把自己拽倒怪物的身边。可是被拖拽的速度太快了，小贩勉强伸出手去，手指也只将将勾住了灶台上的案板。
案板被他勾翻，一把菜刀落在了身前。
小贩几乎都没有任何的心理活动，只是体内的求生本能促使他捡起了菜刀，挥刀向自己的头顶砍去。手起刀落，一股腥臭的血液从头顶泼溅了在了他的脸上。小贩一刀斩断了两条蛇的身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扯掉脖子上残留的蛇身，从院门口一口气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那怪物的叫声。仿佛小贩的这一举动，使得那怪物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小贩根本不敢回头确认情况，他使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拼着一口气逃出了马鞍石镇。
马大胆说白龙潭在马鞍石镇的西边，小贩就闷着头往东边跑。
直到跑得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了，这才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也不知道那两条蛇的毒性有多大，蛇毒发作需不需要潜伏期。
为了保险起见，他就近采了一些被当地人称为“蛇不过”的草药，敷在了伤口上。这才有命活到今天。
小贩在饭桌上对我们说完这些话后，我们几人相互看看，谁都没有说话。
老吴的脸上更是带着一丝轻笑，他不相信这身材瘦小的小贩能够经历惊心动魄的一夜，还能全身而退。
小贩见我们都不信，他放下筷子。“啪”地拍在了桌上：“你们咋个不信哟，你们看嘛！”
说着，他解开了衣领，扯开了脖子给我们瞧。
我们几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在他的脖子左侧，有四枚清晰的齿印。齿痕周围的皮肤早已溃烂，只是几个月时间过去了，伤口愈合，形成了疙里疙瘩的一片疤痕，看起来就像是癞蛤蟆的背。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可是说得也太邪乎了吧？”老吴还是不大相信，“按理说，这么个主儿在，应该没有别的野兽敢出现啊。咋还会出来蛇了？老吴头儿，你能瞧出这是啥蛇咬得不？”
吴显彰从专业角度分析了一番：“蛇毒的种类无非那么几种：血液毒素、神经毒素、混合毒素，还有一种叫细胞毒素。能留下这种疤痕的，可能是细胞毒素。”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问道：“什么蛇类拥有细胞毒素？”
他说道：“这个不好说，目前常见的就是海蛇了。海蛇的特点是，咬人的时候，人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但是蛇毒具有潜伏期，甚至三个小时之内，都没有任何的感觉，会使常人麻痹大意。通常几天时间后，才会毒发身亡。”
老吴恍然大悟：“唉呀妈呀，那白龙潭不就是水吗，海蛇也是水里的，这里头会不会有啥联系呀？”
梅若裳此时也看着小贩，说道：“看来，是蛇不过救了你的命。要不然，你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这番分析头头是道，我也深感认同，可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怪物出现，会有蛇。而且从刚才小贩的表述中可以看出，那两条蛇的力气很大，似乎是想把他拖到怪物的身边。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种解释了：这种怪物，可以指挥蛇类！
可问题是，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怪物呢？我正为这个问题感到困惑，聂思萌忽然说道：“会不会……它们是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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