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上的字迹，林斌再熟悉不过了，显然是出自王晴之手。
纸张的边缘残留着淡淡的水痕，想来王晴是一洗完澡，就拿起这张纸写字了。
娟秀清楷的小字比起平日里显得匆忙很多，这隐约能看出书写时王晴内心的不平静。
林斌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再次看向那张纸上的内容。
“师傅，我是王晴。当你看到这封信之后，请不要给我打电话，我想我不会接的。”
“师傅，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在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很倒霉，做什么事，都不容易成功。”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的一切好运，都留给了我的二十多岁。”
“上天，让我在最美的年纪，遇见了一个最好的人。”
“遇见你，就是我生命中最幸运的事情。”
“你身上的味道最好闻，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只要是和在一起你的生活，我过起来都有滋有味。”
“你陪着我的时候，我从没羡慕过任何人任何事，只想陪你走完这一生。”
看到这里，林斌已然眉头紧皱。
随即他深呼一口气，继续看去。
“我很想我们能像其他那些普普通通的情侣那样，过着平平淡淡的小日常，在生活的酸甜苦辣里寻找自己的甜蜜。”
“但是我知道，面对这样一份突然的爱情，你或许会感到茫然失措。”
“所以你会试着逃离这里，避免我的一切逼问。”
“说要去买烟，却这么久都不回来，恐怕是不想再看见我？”
“我没你想的那么无理取闹，今天发生的一切，你都可以当成是一场梦。”
“从明天起，我们就还是同事。不会有任何人去指责你，你也不需要为任何事负责。”
“所以，原谅我今天的不辞而别。这是一个女孩，能为自己爱的人做出的最后妥协。”
纸张最后几行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滴落的泪水浸透过，让林斌看得莫名地心痛。
把纸放回书桌上，林斌无力地抵在椅背上，有些落寞地灭掉手中燃尽的烟头。
由于林斌买烟花了太久的时间，王晴误会成了他是不想面对自己。
林斌不难猜测，当王晴独自一人坐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内心有多么苦涩。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为林斌留下了这么一封可以说是情书的信。
想要解除王晴的误会并不困难，只要林斌现在去找王晴，把一切都说清楚，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或许这也是王晴留下这封信时，希望看到的。
但林斌做不到。
王晴想要的，是林斌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两人之间是相爱的，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以此回应她长久的期待。
但林斌鼓不起这样的勇气。
他对于王晴的情感，很难用男女之爱一以概之。
其中，夹杂着太多的感激和友谊，以至于林斌自己都很难说清楚，他到底爱不爱王晴。
更别提是否能为她负责了。
林斌沉默地望着桌上那明明几分钟就能读完的简短信件，只能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
不知过了多久，林斌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些，扫开脚边落满的烟头，站了起来，想去睡觉。
但刚刚走进卧室，他眼角的余光就扫过床头柜上摆放的果汁。
那是林斌为王晴倒的，她没有喝的果汁。
一时间，与王晴缠绵的画面再次袭向林斌的脑海，让他怔在原地。
过了许久，林斌才苦笑着，喃喃自语道。
“我真是个混蛋，差点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当成一场梦……如果是梦，为什么会在现实中留下痕迹呢？”
“小晴，如果我说，我愿意和你共度余生，你真的会开心吗？”
林斌的声音仿佛融入了黑暗的房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王晴已经离开了，即使这里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林斌不想留在卧室，索性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任由自己的视线，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模糊。
……
清晨柔和的阳光洒进客厅，落在林斌的脸上。
林斌缓缓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只感觉浑身上下都酸痛无力。
简单收拾了一下，林斌和往常一样离开家，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阳光相当灿烂，林斌眯着眼看着初升的太阳，感觉身上某种奇怪的霉味被驱散了，就连那些郁结的心情都逐渐消解。
他没有忘记王晴的事。
想来，昨天夜里，辗转反侧的人，不只是他一个吧？
虽然王晴总是一副开朗活泼的模样，但内在还是一个相当敏感的人。
她内心的焦灼，绝不会比林斌少上多少。
林斌决心，这次一定要和王晴好好说清楚。
如果王晴还是坚决地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的话，就等自己稳定下来之后吧。
而且林斌有离开绿水县、回大城市发展的想法，虽然短时间可能无法实现，但也是早晚的事。
到时候，还得看王晴愿不愿意跟着他走。
在两个人在一起之前，这些问题都可以避开不谈。
但若是真的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这些都是绕不开的现实问题，必须解决。
林斌想清楚这些，久违地露出一个微笑，大步迈进学校。
紧接着，林斌坐在办公室里等了许久，王晴却迟迟没有出现。
要是换作平时，她怕是早就跳出来，甜甜地喊“师傅”了。
看来昨晚的误会，对她的伤害很是严重……
林斌不禁心下一沉，早上刚刚积累的好心情消减大半。
林斌一直等到上课的预备铃声打响，都没见到王晴在办公室里出现。
他不知道今天王晴第一节有没有课，便想去她执教的班级看一看。
但……王晴的教材和教案都放在办公桌上，不拿这些怕是上不了课啊。
王晴……今天难道没来学校吗？
就在林斌心中泛起疑虑之际，方雅馨忽然满脸焦急地走进办公室。
林斌倒是很少看见素来板着脸的方雅馨这副模样。
这位教导主任的视线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落在林斌身上，这让林斌心里一跳。
还不待林斌发问，方雅馨就先急匆匆地看着林斌问道。
“林斌，九班的周妍妍，你有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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