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柠自知失言，暗中记下此事，转移话题：
“小原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嗯，刚过了生日。”封原说。
桑柠支着下巴，来了兴趣：“告诉姐姐，有没有女朋友？”
少年的脸腾一下子红了，他一个劲儿地摆手：“没有！爸爸说我刚上大学，要以学习为重，不能谈恋爱。”
这不禁逗的模样，倒和秦兆川很像。
生怕问多了引起小朋友的逆反心理，桑柠随口问了这么一句后，就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问了些关于艺术节的。
从封原那里得知，初赛参与人数很多，所以主办方没有安排住处，被邀请的嘉宾只需要在四个小时的时间内，按照主题现场做一个纸扎，由评委打分后决定去留。
最后留下十人进行第二轮的比赛。
说是比赛，其实官方说法是，这只是纸扎艺术节内的一个小项目，是同行间的友好交流，输赢并不重要。
但参加过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含金量。
现在世面上也有很多纸扎，就单论丧葬，除了传统的仙鹤、金山银山、童男童女、阁楼等等以外，也不是没有冰箱、电视、洗衣机、缝纫机、汽车等等现代物件，只是这些大多都是工厂机器生产，早就没了纸扎匠人所赋予的意义。
因此，纯手工的纸扎，就显得弥足珍贵，纸扎匠人也更受到珍视。
据说，五年前的冠军，靠着精湛的手艺受到了上面的重视，他的一个作品，被赠送给了他国。
就算其他人得不到这样的殊荣，在业内打出名气，日后也算吃喝不愁。
桑柠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想，没有人能给得比秦兆川更多了。
她这次来，一是看在小舅舅的面子上，二则是真心想和那些业内大牛交流交流心得。
封原刚满十八，他也是头一次参加比赛，其知道的情况不比桑柠多多少。
两人到达比赛场馆的时候，大厅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数都聚在一起低头交谈，看上去甚是和睦。
桑柠嫌少出门，所以不认识多少人，她略微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熟悉面孔。
工作人员查看邀请函，让他们登记好比赛信息后，桑柠正准备拉着封原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四五个青年便围了过来。
为首那人有些面熟，正是那日跑她家里帮着桑建木拉偏架的那位大舅舅的儿子。
“老六，你怎么带了个女人来参加比赛？”
纸扎匠，尤其是丧葬纸扎，因服务人群特殊，从古至今大多数都是男人居多，鲜少有女人入这一行。
纵观整个场馆，大多数也都是男的。
封原低声叫了句“大哥”，刚想说明桑柠的身份，簇拥着封大的几人倒开了口：
“封哥，这小妞长得挺漂亮的，不会是这小子的女朋友吧？”
封原咬了咬牙。
他这位大哥，自小不学无术，一门心思都花在寻花问柳身上了，结果前段时间被一个女的骗去了三十多万，从那时候开始，看到个对他有好感的女的就跑，不沉迷女色了，又把心思放在了拉帮结派寻求优越感上，像叛逆期永远都过不去的小孩。
他刚想说话，解释桑柠的身份，桑柠按住了他。
封原没见过几面她认不上，可面前这位母族大哥，她每次去外公那里都能见到，认不出来？她可不信。
更何况，他亲爱的父亲跑她家闹了那么一出，回家不可能只字不提，封二就算再怎么窝囊，也不可能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如今摆出这副模样，无非是想给下马威罢了。
她站起身，柔柔说：“大哥，我是桑柠啊，你姑姑家的女儿，你不记得了吗？”
她故意捏了嗓子，听起来声音婉转腻人，还带着尾音，就不信恶心不到他。
果然，封大下意识往后退，完全没料到桑柠会来这么一出。
其他人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听桑柠这么一说，面露尴尬。
“对不起封哥，我不知道这是你妹妹。”
封大现在恨不得根本不认识他们，结果小弟还出来捣乱，最后只是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脚下生烟地跑开。
一回头，小少年正两眼冒着小星星看她：“姐姐好厉害。”
桑柠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放心，姐罩着你。”
结果，封家老大刚走，老二又来了。
封二不像他大哥，他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眉目柔和，穿着绣了竹纹的白衬衫，看上去十分典雅绅士。
“小柠，刚才是大哥不对，我代他向你道歉。”
桑柠挑眉，这两兄弟搞什么？先兵后礼？
她是来比赛的，不想多招惹事端，收下了他的道歉：“没什么大事，二哥不用特意跑过来一趟。”
封二却说：“封家的人都在那边坐着，小柠小原，你们可以过去和大家说说话，都是自家人，很好相处的。”
桑柠颔首，没有收下他无故的善意：“谢谢二哥好意，不过还是算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我想再准备准备。”
封二一脸失落的离开。
走远了些，封大对自己弟弟嗤笑：“老二，你看吧，上赶着献殷勤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把咱当一家人。”
封二推了推眼镜：“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爸做了错事，小柠心里正不舒服呢，能给我们好脸色？”
他顿了顿：“要成大事，还是多多忍耐的好。”
这么蠢的东西，如果不是他大哥，他早就冷嘲热讽地轰出去了，跟他说话真是心累。
另一边，桑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开始了，小原，我们走。”
封原点点头，跟上桑柠，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大哥二哥小时候对我挺好的。”
封原非常清晰地记得，小时候两个哥哥抱着他去小卖部，争抢着给他买零食的场景。
只是后来两家闹掰，连带着他们这一辈的关系也变差了，联系越来越少，后来直接断联，偶尔见一次，连表面上的兄弟都做不好了。
桑柠神色暗了暗：“我知道。”
她又何尝不是呢？
只能说物是人非。
她重新打起精神，按着自己分到的号码入座，等主持人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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