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头苦笑了一声。
人都有生老病死,怎么能没有离去的那一天呢。
可父王今年,不过四十多岁……纵然他有千般不对,对自己何其狠心,但血浓于水。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抽痛了一下。
“萧璃,你在担心你父王吗?他都那样对待你了,你仍在念着他吗?”
“没。”萧璃摇摇头,将整扇车窗打开。疾驰的风吹在面上,方冷静了下来。
见她好似有话没讲完,哑声问:“仅此而已吗?月儿,我想要你将我如何回去的,事无巨细的告诉我,好不好?”
为了避免出岔子,他要知道所有经过。
“不要骗我,一定如实告诉我,月儿。”萧璃面色凝重,微哑的声音竟带了几分乞求。
“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滕月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许有任何应激反应。”
等面前人答应,滕月鼓起勇气开口:
“你父王病重后,赤霄本来没有传信到北辰,但因为礼部传达信息错误,召集了所有在外的皇室回去。除了你,还召回了一个远嫁南越国的公主……你们是一同回去的……”
她未说完,萧璃颤声打断了她。
“没传信到北辰?”男人眼尾泛红:“什么意思?”
他不自觉的摇着头,艰难道:“他快要死了,竟都不想见我一面吗?”
“萧璃,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想跟你说。你可跟我说好了,不许有任何反应。”滕月握住他指节泛白的手,轻轻攥了下,“不然我不给你讲了。”
萧璃低下头,平复着杂乱的呼吸,忍过一阵胸闷的感觉。
“那个远嫁南越国的公主,是我姑母吗?”
“嗯,是你父王的妹妹,怀柔公主。在路上,她为你挡了一箭,被赤霄派来的刺客杀害了。”滕月凝向萧璃:“而你……你的身体本来已是强弩之末,偶然在路上吃了禁药,才得以支撑你一路回了赤霄。”
“关于你如何回到赤霄的,我大概就知道这么多,再详细的也不知道了。”
萧璃定定的看着她秋水般的瞳子,忽然脱力般的倚靠在了车壁上。
长睫下,眼瞳颤的厉害。
他在思索一些事情,也在艰难的做着一个决定。
“那你呢,你当时又在哪里?”他忽然问道。
“我么?”滕月指了指自己,讶异道。
“嗯。”
“这你就别管了,在那个世界里,我们根本不熟悉。”滕月含糊着,抹去了他们二人互相伤害,致对方于死地的事实。
萧璃还要追问,滕月忙指了指窗外:“长宁府到了,我先走了。”
“别!”暗红的衣摆陡然被抓住了。
狭小的马车里,萧璃将人揽在自己的身边。
肌肤相贴,掀起层层热浪。
男人抬眸,红着一双眼睛,哑声问:“月儿,我问你,若我有一日回到了赤霄,你会在北辰等我吗?”
他的心空落落的,总觉得,无论是北辰或是赤霄,都没有地方给他停留。
“……萧璟宸,你今天怪怪的。”滕月咬了咬唇瓣,“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他是什么意思呢?
她眸光闪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这样一双紫瞳看着自己,反而让她无法撒谎,只能沉默着看他。
“算了,你不必说了。”半晌,萧璃松开了她,撩开车帘,独自下了马车。
他一身黑衣,向着京郊方向而去。
雨雾奇怪的探出头来:“公主,怎么驸马爷也不坐马车了,就这么走了?”
“谁知道。”滕月心里也很乱。
萧璃一次次的奇怪的举动,还有今日他冒着极大的风险,还有众人的目光,来拿下这驸马之位。
她心里隐约觉得,事情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有时候,他对自己……仿佛太好了些。有时候,又莫名的强势、咄咄逼人,就像方才,逼得自己不知所措。
他自己反而冷着脸跑了。
这真的正常吗?她要好好想一想了。
另一边,萧璃径直回了南平馆。
方才,他藏在心里的那句话几乎要夺口而出。
想起岑墨之被用奇怪的理由拒绝的场景,算了。
不要连朋友都没得做。至少……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他和她,来日方长。
兀自思索着,来到了院里。
院中安和帝安插的眼线都被他们暗暗操控了,成了没有了自己的思想,整日在后院打杂的人。
到了上报的时日,只会上报些他们教给的东西。
好处是绝对保密,坏处是,只剩林喻一个人在前院值守、洒扫。
见到萧璃回来,林喻扫把一甩,兴奋的上前:“殿下,宫里的事都传开了,听说您得了第一?”
他虽然不希望殿下背上这个驸马的名号,但谁让三公主帮了殿下这么多,殿下又实在喜欢三公主呢?
经历了这么多,如今殿下得偿所愿,才是最重要的。
“嗯。”萧璃淡淡的应了一声,将皇帝开的条件讲给了他。
“啧。哪有这种事啊,二公主和李纨的事被发现,半个月后就张罗着成婚了。
到了殿下这,安和帝就明显拖延时间、出些难题。”
“无妨,今日之事我早有预料。”萧璃咳了两声:“有些东西阻碍在这里,我本就没打算一步到位。
只要安和帝不食言,等明日和月儿定下这门亲事,将其他人挡回去。于我来说,今日的功夫就没算白费。”
“一年也好、半年也好,能拖延时间,总归是好的。”
说着,他向自己的屋中走去。
为了今日驸马的事,已经许久没有休息好了。那双假瞳,呆了半日,让眼睛无比疲累。
越走近,不知怎么,听到了屋中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声音虽细微,但萧璃可以敏锐地感知到。
“林喻,不是说,不许任何人进我的卧房收拾?”
“殿下,属下传达下去了呀,还说了好几遍呢。”林喻也听到了这响声。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觉得事情有异。
今日殿下刚取得了驸马之位,房中便传来异响。
林喻用口型道:“殿下,您在此等候。属下去探探!”
他将脚步声全收了去,来到卧房前,一脚将门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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