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寂静的中殿里。
“嫔妾……无话可说。”怜贵人眼中蓄满了泪水,满是决绝的样子。
“无话可说?”安和帝眸光似剑,锋锐几可见血:“好一个无话可说。”
“朕要你说,昨日你是如何出宫的,去了哪里,又是与何人在一起。”
他带着帝王的威压,居高临下的站在怜贵人身前,不停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
并无情绪起伏,只是语调极缓极沉,阴沉的目光扫向她微隆的小腹,眸中浓墨色愈加骇人。
怜贵人心凉如水,她明白,这是安和帝盛怒的前兆。
唯一有机会的,是把握住这次回答的机会。现下安和帝还愿意问自己,是保留了几分颜面与对孩子的期望,盼望着自己能解释一二。
失了这次机会,她绝无存活的可能性。
可是……要她如何回答呢?自己一个宫妃,怀着身孕,私自出宫。要如何解释?此次唯一让她庆幸的是,青郎没有被发现。
她几乎想破罐子破摔了,结束这疲累的半生,又忽然想到腹中的孩子。自己死不足惜,可青郎……他的身体若真如三公主所说那般……这孩子可能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
绝不能认下,绝不能让孩子被怀疑身世,与她一起消失在这世界上。
从未有现在这么强烈的欲望,她想留下它,不惜一切代价留下它……自己还不能死!
“陛下,五年前的今日,嫔妾的祖母崩逝于京都。那时候,嫔妾、嫔妾与父母亲在长平学习乐器,未能见她最后一面。
祖母自幼待我极好,这一直是嫔妾心里的遗憾。回京后,嫔妾每年都去祭拜祖母。只是今年……嫔妾在深宫中,不得而出。恰逢祖母托梦给嫔妾,叫嫔妾一定要去看她,嫔妾左思右想,才冒险出宫。”
“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嫔妾昨日的确出宫不假,但这是唯一一次。其他指控,统统是对嫔妾的污蔑!”
听她说完,安和帝静静瞥了齐辛一眼。
齐辛得令,立刻出去查了。
辛嫔反驳道:“陛下,怜贵人巧言令色,谁知道她空口白牙说的是真是假?她总是不在明秀宫,遍寻不见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您不能被她迷惑了!”
高贵妃转了转眸子,这怜贵人即使侥幸今日洗脱嫌疑,也不能完全被陛下信任了。何况这小贱人还知道自己不少事……如今不仅没有了利用价值,反而是颗定时炸弹。
罢了,再找一颗棋子也不难。她道:“是啊陛下,臣妾听了这一遭,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龙嗣血脉,不可有半点马虎。
即便她说的是真的,谁能保证她在故园中没见外男呢?”
“有一就有二,不会真有妹妹觉得,怜贵人是第一次出宫吧?”
“私会奸夫,混淆皇家血脉,应立即杖杀!”
殿内叽叽喳喳的,而面前的安和帝沉着脸听着,直到齐辛回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安和帝骤然抬手打断众人的喧闹。
他转向怜贵人道,“朕问的三个问题,你只回答了一个。朕最后问你一遍,你如何出去的,又是与何人一起?”
这让怜贵人攥紧了手心。
前面的话她可以编造,后面的怎么办?
她是如何出宫的,这断断伪造不了啊!她不会武功,宫内又守卫森严,断不可能翻墙。
只要安和帝下令彻查朱门通行状况,不多时就会怀疑她是藏在马车里出去的!而昨日,刚好运送粮食的马车一辆都没进来过,就只有青郎的马车,进出过朱门!
完了……若安和帝攥着这一点不放,稍加思索,她和青郎就要完了……
在她的沉默中,安和帝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嫔妾……嫔妾……”
她纠结欲死,只觉得要大祸临头。那句“是嫔妾见佑王乘坐马车,逼迫佑王带嫔妾出去”刚要说出口。
“父皇!”偏殿的门忽然开了。
众人惊骇,纷纷看去。而安和帝面色又沉了几分,一记眼刀刮过去,双眸浑浊充血。
皇后率先反应过来,她额上冒汗,给滕月使眼色让她离开。
滕月迎着满殿宫妃或是诧异或是看戏的目光,径直走到怜贵人身边,对着皇帝俯身一拜。
“父皇,事到如今,儿臣不得不坦白,昨日,将怜贵人带出宫的人,是儿臣。”
这话像平地惊雷一样,将殿上众人炸了个猝不及防。方才还疯狂控诉猜疑的众人,一时噤声。
唯有高贵妃眯了眯眼睛,“长宁公主,您要替她开脱,也不必搭上自个吧?宫里谁不知道,您从不来后宫,与怜贵人素不相识,怎么可能帮她出宫?”
安和帝转扳指的手顿了顿,未出声。掀起眼皮,等待着滕月接下来的话。
滕月继续道:“父皇,我是与怜贵人素不相识。
可您是否还记得,我与驸马昨日来宫中找您,当时怜贵人也在殿中。
后来,我们前后脚出来,我见怜贵人兴致缺缺,就随口问了她几句。
没想到,怜贵人当场垂泪了。还揪住儿臣,问儿臣是否要出宫。”
“儿臣虽不明所以,但顾忌她腹中龙胎,不敢刺激她,好言好语的陪她聊了几句。
而后,怜贵人便将我拉到殿后,跪在儿臣面前,求儿臣带她出宫。”
安和帝幽幽道:“这等不合规矩、引火上身的要求,你便答应了?”
“是。”滕月咬牙道:“当时,怜贵人再三跟儿臣保证,只去京郊旧园中祭拜一个时辰。并且,儿臣见她太过伤心,一直捂着肚子,都快晕过去……
儿臣怕她腹中龙胎出事,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而后,是儿臣带着她去了她京郊的旧院子,那里空无一人,杂草遍地。怜贵人全程在儿臣的视线内,她祭拜了一会,就在儿臣的护送下,回宫了。”
“既是她昨日软硬兼施,逼你待她前去。你为何今日又站出来出来替她作证?”安和帝指着跪伏在地上的怜贵人,“此人拖你下水,你反而出来作证。”
他缓缓摇头,“长宁,这不是你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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