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滕月找准穴位,为安和帝插入最后一根银针。
“父皇,儿臣施针完毕,需要等待一刻钟,淤血消散后,儿臣再为您启下来。”
“坐吧,长宁。”安和帝倚靠在龙床上,指着椅子道。
“是。”滕月站了许久,着实有些累。她没推辞,径直坐下。
“怎么不解披风?”安和帝忽然道。
滕月怔愣一瞬,浅笑道:“回父皇,入冬以来,儿臣染了场风寒。自那时起便怕冷得很,只有穿的厚些才安心。”
安和帝苍劲的眸子微眯,静默半晌,“来人,再搬来两座暖炉。”
大太监齐辛办事麻利,不一会,寝殿暖炉被烧得格外旺盛。
滕月额头不断冒汗,她忍不住擦了擦。
一抬眼,看到安和帝在瞧她,眸光沉沉似水,似在探究什么。
滕月瞳子微缩,难道父皇察觉到了什么?此时,若再不解下披风就很可疑了。
她将披风解下,差雨雾收好。
脱披风的功夫,低头悄悄看了一眼身形。
还好,三个月的孩子,冬装之下看不出什么。
是安和帝明着提醒过她,叫她不许和萧璃有孩子,才导致她太过担心了。
以后的路还没想好,能瞒父皇一时是一时吧。
她忐忑的抬头,好在安和帝没再瞧她了,开始闭目养神。
一刻钟后。
银针启下,安和帝长舒了一口气。他揉了揉脑袋,自觉清明不少。
“长宁,这次能管多长时间?朕这病,怎么忽然反复了?”
滕月道:“父皇,您这病二十余年了。治好了也不可掉以轻心,入冬以后您要特别注意,不能受风。”
安和帝懊恼道:“那夜批折子批完了,觉得头昏脑涨。就让齐辛开窗透透气,没料到这一吹,就……怪朕,齐辛再三劝着,朕没往心里去。”
安和帝是个好君主,不会推卸,主动揽下过错,敢于自省。
以小见大,这一点,滕月觉得,比大多数帝王强。
只是安和帝的身体透支的厉害,必须从现在重视起来,不然五年都难挨过去。
她最近也在调配药方,希望安和帝能坚持的久一点。
久到,足够让滕玉轩成长起来。
久到,他们的力量足以抵抗太后与大皇子。
她收拾着药箱,刚要告退。门外传来礼部尚书的声音,“陛下,您交代查的事,微臣有了重大发现!”
“哦?”安和帝瞥了眼滕月,正色道:“长宁,此事与赤霄有关,你也留下来听听。”
滕月系披风的手一停,应了声坐下。
礼部尚书是个年近五十的官员,胡子花白,一脸的严肃清正样。
他带着一头戴帷帽,劲瘦的黑衣人进门。
殿上的宫人见状立刻退了下去,只余齐辛守在榻前。
行礼过后,安和帝示意他们开口。
礼部尚书开口:“陛下,您交代臣调查之后,臣便遣送暗卫顺着商路到了赤霄。
经暗卫多番刺探,如您所猜测一致,赤霄的王上,已然病重!”
病重?赤霄的王上病重了?
滕月扶椅子的手攥紧,难以置信。
她眼中闪过迷茫。
明明按照时间推算,赤霄皇帝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病重啊!
怎么提前了这么久?
若说她的到来改变了北辰的轨迹,导致西南至今安好,西北却莫名反叛诸多事宜。
可她又没去过赤霄,怎么赤霄的路也变了?!
她还未回过神来,只见安和帝闭着目,指节轻点在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安和帝道:“详细说说赤霄王的病,以及赤霄诸位王子的动向。”
黑衣人俯身开口,“回禀陛下,赤霄王病重已久,药石无医,情况每日愈下,已然站不起来。这消息重重封锁,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近日才漏出来。
而赤霄诸位王子夺嫡已久,四王子目前独占鳌头,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有取代幼太子登基的趋势。至于九王子也风头不减,凭着出色的家世与战功,朝中派别甚多,可与四王子一较量。
而三王子、大王子诸人,数年来曾登上过权利的巅峰,辅佐赤霄王监过国。只是连年相斗,互相折损了些,风头不比当年。不过依微臣看,他们并没有损了野心,而是在暗中蛰伏,伺机而动。”
安和帝认真听着,黑瞳越来越幽深,“乱的很。”
他转向滕月,“长宁,你觉得呢?”
滕月还没从方才巨大的信息量中缓过来,骤然被点名。
她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安和帝的意思。
“回父皇,儿臣也觉得……很乱。”
原主短暂的一生视角有限,她根本不知道赤霄的动向,也不知道萧璃回国后,是如何杀出重围的。
如今乍一听,后背瞬间凉了。这样复杂的局势,这样难斗的对手,萧璃该如何应对?
安和帝打量着滕月的神情,意味深长的说道:“长宁,你也听到了暗卫的话。父皇不再多说什么,你心里有数就好。”
殿中的问话还在继续,滕月福了福身子,告退后快步走出。
走在青砖瓦上,沉下心思考了会,她才明白过来。
安和帝是在提醒她,萧璃很快就会离开北辰。而且凶多吉少,极可能再也回不来。
叫她做好接受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望着红墙外吹落飘远的梅花,久久未语。
她改变了这世界太多的走向,那么,这一次,萧璃还能赢吗?
从未怀疑的事,这一日,生出了深深地担忧。
——
当晚,她第一次失眠。
脑子里不断循环白日暗卫说的话,那样诡秘而危机四伏的赤霄,仿佛显现在眼前。
凶神恶煞的王子们与萧璃那张俊美苍白的脸在一块,格格不入。那些人恨极了他,仿佛要将他吞噬掉一样。
肮脏手段层出,“鬼手”类似的东西还有多少?
萧璃真的能顺利解决所有事,归来吗?
她抚着微凸的小腹,愁绪万千不得解。
“吱呀——”窗子忽的动了一下。
滕月心中一惊,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隔着帷幔看去。
一个身形颀长的黑影落地,极轻。
他没立刻往床边来,只撑着桌子微微咳嗦了一声,随即走向角落的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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