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浑浑噩噩地走到了隔壁的大门口,鬼使神差地敲门。
那是铁皮门,特别熟悉并且特别结实的那种农民房专用防盗门。敲了几下,我发现门上有一张已经剥落得差不多的纸条,上面写着“有房出租”,下面是电话号码。
没有人来开门,我敲了半天,毫无反应。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这个号码:
声音响了三四下,没有人接。
我看了看四周无人,便找了个地方一下翻上了墙,跳了进去。
我自己的身手那么敏捷,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看来这都是这两年“下地”锻炼出来的结果。落地之后,我就发现这个房子应该是没人住的,院子内一片萧条,全都是落叶。我正奇怪这些落叶是哪儿来的,就又见几片飘了下来。我一抬头就看到,这间屋子的房顶上种着一些植物,植物长久没有人打理,都枯死了,叶子是从上头飘落下来的。
我用步伐丈量这个院子,发现如果有人要从这边挖一个通道到二叔的楼下,确实可行。但是我必须知道是什么时候挖的。
我走向楼的门脸,这里还有一道门禁,那是一扇大的包铜门。这家没什么品位,黄铜的大门看上去金光灿灿的,很气派,所以很多农村的土老板都喜欢这样的门。
这门虽然看上去很俗气,但是保险的性能确实极好,我估计用普通的小炸药都炸不开,而且这种门一般都有六七个门闩,要撬起来实在是费劲。
如何才能进去?我想了想,看到二楼也是铁栏杆森严,所有的窗户被包得死死的,好像专门来防备一大帮人人室盗窃一样。就在我准备打电话找人来帮忙的时候,忽然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是我刚才拨打的那个电话拨回来了。
我接了起来,里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我干吗,我说我要租房
子,他道:“房子早就租出去了。”
我道:“不可能啊,房子一直没有人住。”对方道:“房子十九年前就租出去了,那张纸条可能一直没有撕掉。十九年来,房租每年都会准时打过来,所以我在外地也从来不过问。”
十九年前?我愣了一下,看了看这房子的格局,十九年前的房子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这房子肯定是翻修过,我就问他十九年间这房子是否有过修整。
对方说不知道,他也没法管,反正钱每年都有一个递增比例,说完他就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道:“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想租房子。”说着我灵机一动,就问他,“你能不能把这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他做个二房东,租两间房子给我。”
对方还挺热情的,说稍等,很快就把电话报了过来,说他自己也很久没联系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继续打电话去找他。
我听得心中暖暖的,心说世界上毕竟还是有温暖的。于是,我拨通了他给我的电话号码。响了几声没人接,我放下电话看是否拨错了号码,忽然,我看到我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名字,这个号码竟然在我的手机号码簿里!
看着这个名字,我立即把电话按掉了,心说狗日的,不可能吧。
手机上跳出来的名字,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在我手机上出现过了。看到的那一刹那,我的想法是,无论是谁的名字从我的手机上跳出来,我都不会惊讶。但是唯独这个人,我是无比惊讶。
其实。也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称呼。
“爷爷”!
手机上显示出的名字,是我爷爷去世之前使用的号码。他入葬之后就没有人打过了。没有想到,竞然现在都没有停机。
我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心说狗日的,看来真的非常接近核心了。我的方向对了,但是我还是弄不懂,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我想了想,继续拨出这个号码,把手机放到耳朵边。我不知道自己能听到什么,但是我其实挺期待的,无论是什么声音,我都非常期待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我放下手机,爷爷的手机肯定已经没电了,可能里面还有一些钱,因为在爷爷最后的日子过得相当富裕。我二叔给我爷爷充电话卡,可能一充就是够用几年的钱,所以没有停机。但是,那部手机,肯定没有人充电了。
我奶奶不是一个为情所累的人,她活得非常聪明,对我爷爷的去世她并不是太伤心,我现在也不想去打扰她
这套房子是爷爷租的,而且一租就是十九年。
我已经不想去细琢磨其中的可能性。我再次拨了那个房东的电话,告诉他,我联系上了二房东,我会给二房东的账上和房东的账上每个月各打五百块钱。二房东让我直接找房东打一张他以前的打款证明给中介。
房东很热心,大概知道自己每个月又能多收五百块钱,很快就把他的账户清单打给了我。我点上烟。翻出了墙头,一边让手下找几个会橇门的过来,一边就找银行的朋友,査询这个账户的款项打款人。
一开始朋友在电话里很为难,我说会给他点好处费,并且告诉他只需要这个打款人的账号他才同意。很快账号发了过来,我在自动存款机上输入这个账号,很快这个账号对应的名字跳了出来。
我对着自动存款机愣了半天。
是我爷爷的名字。
可能是爷爷采用了自动划账的方式。
我回到街上,在过人行道的时候差点被卡车撞到。我已经顾不得这些,浑浑噩噩地来到一家咖啡厅,找地方坐下来,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地下室,是爷爷挖的?
爷爷租了边上的房子,挖了一个地下室,然后监视自己的儿子?
爷爷没那么变态吧,在我印象中的爷爷,已经基本出世,活在自己的世界和回忆里。在晚年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一杯茶、几只花猫和一个牵着手顺着边走走的老太婆。
不过,十九年,我想到了这个数字。十九年前的爷爷是什么样的?
我脑子里闪过很多零碎信息,我想到了二叔和我说的一些暖昧的话,暗示他们并不是不知道二叔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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