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们这些人的命。
他可以选择不赌,但是下一次机会还不知道在哪里。
人心难测,谁知道乌日塔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天亮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空青和辛知等人跟在身后,刚刚走到入口就被拦下来:“不需要这么多人,你是巫医,你去就行了。”
周泽漆没坚持,点头道:“我需要准备点东西,和我弟弟一起去,她可以给我帮忙。”
准备东西他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空青给他带着个小木箱子,里面有他常用的东西。当初带着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谁能想到第一次用上竟然是给一个北夷的妇人接生。
除了几把刀刃十分锋利,薄如蝉翼的小刀和一套金针,就只剩下一些这一路走来都没敢浪费一点的药。解毒的,止血的,就是没有催生的。
胎位不正的话,就算是有催生的药也没用。
拿了东西就朝外走。
那亲卫伸手想看他的箱子,却被他冷眼一扫讪讪的收回了手。
跟许青起一前一后的出了门,两个人快速的低声交谈。
许青起问:“你给人接生过没?”
周泽漆摇摇头:“接生那是稳婆干的事情。”
许青起又问:“那可不可以施针尽快调整胎位?我看了,似乎还没下来,但是羊水已经破了很久了,这回大人要吃大亏了。”她是彻底的寄希望于周泽漆了。这位年轻的大夫据说是大夏除了她师父之外医术最好的人。之前她跟着师父到处游历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她看见过她师父施针开药救人,还母子平安。
所以,在羊水破了孩子下来之前及时施针应当是来得及的。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敢如此冒失。
周泽漆看了她一眼:“你给人接生过?”
许青起叹气:“没给人接过,给牲口接生过。”
真真假假的周泽漆也分不清楚:“希望我们这次能顺利。”
他没给人接生过,但是也遇到过各种各样难产的症状,开过药施过针,多少还是有些经验的。
这边缺药,就算是有,除非摆在周泽漆面前,否则名称不一样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凑齐。
乌日塔在毡房门口暴躁不安的来来回回的打转转,里面女儿的叫唤声越来越小了。
巫师跟疯子一样还在那手舞足蹈的跳,嘴里咿咿呀呀的念唱,不知道在搞什么玩意。
乌日塔看见周泽漆和许青起,大步流星的就朝二人冲过来,一脸凶相,伸手就要去抓周泽漆:“你能让呼尔罕顺利生产?”
手还未碰到周泽漆就被许青起一把抓住:“乌日塔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说完,狠狠一甩,乌日塔震惊的退后两步看着面前那个跟还没断奶似的少年,随即一声冷哼:“我不会求你们,你们大概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若是你们能帮着呼尔罕顺利生下孩子,那我便奉你们为上宾。若是不能,你们就别想活着离开。”
不管是夏人还是扈拔人,他需要的只是对他有用的人。
周泽漆看着他道:“看起来左贤王并不着急,那我也不着急。狠话谁都会说,要留下我们就得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话一出口,唰的一声响,乌日塔只觉得自己眼睛一花,面前那个少年手里就多了一把剑,剑锋对着自己距离不到两寸。
这位叫做呼尔罕的夫人是乌日塔的妻子,已经为乌日塔生过两个孩子,死了一个,活下来的那个今年已经八岁了,是个很健康很有活力的男孩子。
这回肚子里面这个还是个男孩。原以为已经生过两个孩子这一个会很顺利,谁知道羊水先破,宫口迟迟不开,孩子胎位不正。
周泽漆要了热水,烈酒,和火。
屋里照的亮堂堂的。
当着乌日塔的面开始给呼尔罕施针,随后隔着衣料给这个痛苦不堪的女人推拿。
许青起问乌日塔:“人参有吗?”
“有,熬了汤。”
“这会儿喝不下去,拿最好的人参,切一片让她含着。”
折腾了这半夜,是个人都不会有劲儿了。
可生孩子这种事情就是一个要用力的事情,别人代替不了。
周泽漆喊了呼尔罕一声:“听见我的话了吗?不要叫,省点力气。你先缓一缓,跟我学着这样吸气呼气,等孩子的胎位顺过来我再教你怎么用力。”
满头大汗的呼尔罕睁开眼睛看着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死了,所以见到了天神。
许青起伸手隔着衣裳给她摸肚子,手上很有章法。别人不懂,但是周泽漆一眼就懂了。想着她之前说的不懂医术,就这一手,怕是比很多懂医术的人都厉害。就连他也没想到。
呼尔罕稍微稳定了一会儿,许青起看着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乌日塔十分烦躁:“你能不能停下来,不能就滚出去,我需要绝对的安静来听她肚子里面的胎动。”
乌日塔长这么大还是小时候被他阿布巴图尔这样吼过,顿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倒是到底压制住了没发作,冷哼一声在不远处的毯子上坐了下来。
虽然说北夷跟大夏不同,对于女人没有贞操一说,但是在王族之中,女人就是他们的所有物,这会儿是无奈之举不得不让两个男人在跟前看着。要让他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许青起的手一直没停,时不时的贴在隆起的肚子上倾听。
呼尔罕甚至有几吸都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肚子像前几日似的,孩子在里面动。
“顺过来了。”
她一开口,周遭泽漆立刻拔针,随即朝另外一个穴位扎去。
不过几吸的功夫,呼尔罕就觉得身体陡然被撕裂,忍不住惨叫出声。
“这会儿很疼,但是也得忍着,孩子马上出来了。你看着我,学着我这样顺气,把力气都给你最疼的地方,想着你马上就能看见你的孩子了!”
呼尔罕疼的感觉整个人都木了,脑子都麻了,可意识还是跟着周泽漆的话在做。
不喊叫那是不可能的。
被活生生撕开的疼只有她自己知道。
随着孩子一声响亮的啼哭,身下有滚热的东西连带而出,她脑子一片空白,随后就彻底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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