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邓钰远远听见一声嘶声力竭的喊叫，回过头去。
看到老二老三用扁担挑着一个水桶回来了。
等走近了，两人在邓钰面前停下，老三兴奋说：“娘，你看，今日有好多好多鱼。”
邓钰侧头往桶子里瞥了一眼。
好家伙。
这起码有八九条鱼了。
“娘，昨日我和二哥一个效仿您的地笼，每人编了一个。没想到有点样子儿，三个地笼收上来，足足有九条鱼！”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邓钰很欣慰，殷氏还以为就他儿子能捕鱼么。
她拉过苏妙的袖子，大手一挥。
“苏妙，走，吃鱼去。”
九条鱼，够一家上吃了好几天了。邓钰指挥道：“老二，把鱼抬到荫凉的地方，先放着。”
“老三，挑两条最肥的，处理好搁灶台上。”
祁子南舔了舔嘴角，“娘，今日还做花椒鱼么？”
邓钰摸了摸他的头，“连着好几日吃花椒鱼，你也不嫌腻。”
“不腻不腻，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娘今日给你做一道不一样的，糖醋鱼。”
祁子南没听过什么糖醋鱼，从前他唯一吃过的鱼，就他阿奶烧的鱼汤。什么调料也没有，撒了些粗盐，汤也黑乎乎的，喝起来一股苦味儿。
娘做的鱼却不一样，又鲜又嫩，想到他就要流口水。他抓出两条鱼，也顾不上湿，抱在怀里，杀鱼去了。
苏妙见了，忙说：“子南弟弟，我来帮你。”
祁子南摇摇头，“不用啦，这种粗活，就该我们男人来干。”
她偏过头，又看到祁老太太在院子里晒豆角。
“阿奶，我来帮你。”
“苏妙啊，我都晒完啦。”
祁燕小姑在屋檐下纳鞋底，娟子表妹在帮她剪线头。
东子哥在厨房同干娘做饭。
子南弟弟在杀鱼。
子西弟弟去挑水了。
苏妙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田香兰顶着大肚子，坐在院子荫蔽处，“苏妙，过来坐啊，歇一会，很快就能吃饭了。”
这近一个月田香兰吃得好睡得饱，整个人面色红润，眼见着肚子也大了好几圈。
不过邓钰怕到时候孩子太大不好生，已经在控制她的食量了。
“香兰，左右是没事儿干，我给你们娘俩讲故事吧。”
“我看过许多话本子，里面的故事新奇得很。”
田香兰不识字，也没读过书，更是没看过话本子。
不过未出阁前，她听在镇上员外家做工的堂兄说过。镇上有的茶楼里有说书先生，员外老爷不愿费神自个看话本子，便日日去茶楼里听书。
点上一壶茶，花个五钱，能听上两个时辰。
写话本子的先生走南闯北，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儿，话本子也写得精彩，常教人听得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邓钰炒了一盘豆角，炖了一碗肉沫蛋羹，盛了一碟辣白菜。
最后做了一道糖醋鱼。
鱼出锅的时候老三就在一旁直溜溜看着，抢着将鱼端上了桌。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围着桌子坐下。
正准备开动。
院外有人敲门。
邓钰用下巴指了指门的方向，“老三，你看看谁来了。”
祁子南跑去开了门，朝院子里头喊：“娘，是周媒婆。”
周媒婆是万祥村本地人，干给人说亲的活能有二十多年了。
如今老二才十五不到，还未到说亲的年纪。这周媒婆是来干嘛的。
邓钰起身就要出去。
那边人已经走进院子了。
周媒婆今年有五十了，还穿着一身朱红色碎花袄子，抹着鲜红的胭脂，不知是因为她们这个职业图喜庆呢，还是周媒婆钟爱如此装扮。
邓钰觉着有些辣眼睛。
周媒婆本人却似乎不觉得有何别扭，笑哈哈走过来，“东子娘。”
“周媒婆。”
周媒婆呵呵笑着，开始说场面话，“东子娘啊，要说咱俩的交情也有十多年了，你怎的与我还这般不热络呢，我来串门子，你好像不欢迎似的。”
当初金巧巧和祁战的婚事便是周媒婆说成的，算起来倒是有那么些交情。
只不过这个周媒婆嘴碎得很，村子里有名的长舌妇其中就有她一个，所以邓钰并不想过多和她打交道。
“周媒婆，你有啥事就快说吧，我们正准备吃饭呢。”
周媒婆扭着脖子，探头往堂厅一瞧，果真大家子都坐在桌前，饭桌上摆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儿呢。
看清那些菜，她都愣了。
这么一大家子，居然每人一碗白米饭，还有鱼和鸡蛋。
祁家的情况她很清楚，一穷二白，每年靠那十几亩地度日。金巧巧也不是个持家的，家中上上下下都靠三个儿子和儿媳打理。
不就是她男人战死了，得了五两银子抚恤金么，竟敢如此挥霍。青天大白日的又不是农忙时节，居然还吃午饭。
这金巧巧果真是个败家娘们儿，没了男人的管教，婆母又是个软性子，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周媒婆向来瞧不上金巧巧这样儿的，但她没忘记此番来的目的，她清了清嗓子，这才说起了正事儿，“我今儿，是为了苏妙这丫头来的。”
苏妙没想到是来找她的，她抬起头看过来。
周媒婆对邓钰堆起一脸假笑，“听说这丫头认了你做干娘，她无父无母，家中也没个长辈的。我料想她的亲事，你这个做干娘的也做得了几分主，便来与你说说。”
呵，真有意思，李殷氏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求了媒婆来上门。她是有多怕自己儿子娶不到媳妇，想来是邓钰一早那番添丁的话刺激到她了，她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媒婆上门说亲来了。
邓钰装作一脸懵，“哦？周媒婆是来给苏妙说亲来了？是哪家的儿郎？”
周媒婆见邓钰搭话了，便觉得有戏，“就是咱们村李家老四呀，那小子长得可是貌比潘安，丰神俊朗。听说近日与他二哥去镇上卖鱼，挣了不少钱，前途无量啊。”
“是四虎他娘央你过来说亲的？”
“可不是嘛，四虎娘对苏妙那是赞不绝口啊，四虎那小子本不愿定亲，但听闻他娘给他说的是苏妙，当即就应下了。”
“不瞒你说，先前上元灯会，俩孩子已经互相看上眼了，苏妙对李家小子也有意思。只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他俩怎好自个决定，我们这些做媒的，自然要多上点心，促使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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