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母子前脚刚走。
张小荷她爹后脚就回来了。
他进了里屋，瞧见桌上还未来得及撤走的茶杯，问道：“方才谁来过了？”
姜氏将杯中剩的茶水泼在院子墙角，回答说：“上回咱不是和周媒婆说给小荷相看人家的事？周媒婆说的李家老幺，人上咱家来了。”
“他娘领着他来的，还送了好些菜。把咱闺女好一顿夸，还说若是俩孩子看对眼了，她就上咱家来提亲。”
张三不关心这些，只问道：“那小子如何，你瞧仔细没有？”
“模样是没话说。”姜氏摸着下巴回忆着。“个子也高……”
“哎呀，我问的是这些？他品性如何？”虽说他没啥大本事，不仅没能生出个儿子，也没能让几个闺女过上好日子。但只盼着闺女能嫁个好人家，后半辈子无虞便可。
“他就来了半刻，我咋能看得出来人品性如何，我看这事到时候我再找周媒婆问一问，她常与李家打交道，定是清楚的。”
张三点点头，说：“模样俊不俊倒是没所谓，主要是品性好，知道疼人儿，没啥劣习，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成，总不能叫咱闺女嫁过去受委屈不是？”
“理儿是这么个理，头先老马家孙子叫马铁柱的，刚结亲那会不也勤快得很，成天跟在他媳妇儿后头嘘寒问暖，体贴得很。这才不过两年时间，就因着调戏妇女蹲大狱了。”
姜氏赞同孩子他爹说的，品性最重要。但一个人的品性，是一时半会儿能瞧得出来的吗，这一点还是要说说那个马铁柱。
“他生得人高马大，还是家中独子，眼瞅着是多好的夫婿啊，当时村里不少姑娘家都看得上他。后来还偷东西，偷了齐老汉家的羊，把刚死的亲生儿子给扔雪地里让猴儿给叼去。这一桩桩叫啥事儿，怪不得他媳妇儿连夜跟人跑了。”
马铁柱这事儿，张三也是听说了，好端端一个年轻小子，不踏踏实实和媳妇儿过日子，非要做那档子混账事。
他不求闺女大富大贵，找个能安稳过日子的就好。
这头李家母子走回家。
李殷氏有些急，眼看他儿子没啥反应，她心里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咋样？觉着那丫头如何？”
“长得的确不咋样，眼睛小，鼻子塌……”身段倒是还行。
“你咋滴，还想娶天仙儿啊？”李殷氏简直能气死，“娶媳妇，最要紧的是干活麻利，乖巧懂事好拿捏。”她看那张小荷，怯生生的，一看就是个好拿捏的。
若说娶了个彪悍媳妇儿，回头霸道无理，欺负到她这个婆母头上，那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说起这个，李殷氏不禁想起了金巧巧，那般泼辣的妇人，把婆母压得死死的，祁老太太在家里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惹怒了儿媳妇，真是可怜得紧。
李四虎他爹就在屋檐下面小板凳上坐着，见母子二人回来，问了句，“咋样？见着没？”
李殷氏倒是没啥不满意的，“小丫头瞧着还行，也不像个霸道的。”
李光觉着那便没啥可挑剔的了，对李四虎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就别挑挑拣拣，早日成家，爹娘心里头也能安生些。”
当年他老李连生了四个儿子，在村里头那是倍有面儿，如今大的几个一大把年纪也不成家，因这事他被其他老东西笑话好一阵。现下只能指望这个老幺能争点气，讨个媳妇过门，延续李家香火。
李四虎有些犹豫，并不答话。
李殷氏也继续劝着，“你要觉得可以，娘就去与周媒婆说说，把成亲的事早些办了，拜过堂入了洞房，快的话明年开春娘就能抱上大孙子。”
这天夜里，李四虎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个丰腴的身段在他手下流连。
醒来的时候裤子湿了一片。
好在他起得晚，没人发现。
他偷摸把裤子换了，他爹娘已经吃过早饭，在院子里坐着了。
见他出来，他娘说：“灶膛里还给你温着瘦肉白粥和两个鸡蛋，娘去给你端出来，快去洗把脸过来吃。”
他二哥早已经吃过饭下河撒网去了。
他娘把粥端到桌上，他捧起碗，喝了一口，开始剥鸡蛋。沉默了好一会，见他爹娘都没再提昨日那事儿，他犹豫开口说：“娘，那张小荷……其实，我瞧着还行。”
她家老幺终于开窍了。
李殷氏眼睛都亮了，咧着嘴笑说：“那姑娘是不错，你既是瞧得上，一会娘就上周媒婆家去说说。”
周媒婆家住得不远，李殷氏收拾了碗筷，捡了一篮子鸡蛋就上周媒婆家去了。
周媒婆见来人是李殷氏，热情就将人迎了进去。
李殷氏把鸡蛋递过去。
周媒婆却不好意思收。
这是李殷氏第二回送礼过来，头回是因为苏妙的事，她收了东西，信誓旦旦说事情包在她身上，最后亲事却吹了。
她心里头还有些过意不去。
没想到这会李殷氏过来，不但没怪她，又是提了一篮子鸡蛋，半点没提先前那茬子事。
她赶忙拉了板凳倒了热茶就让人先坐下。
“周媒婆，我今儿来，是与你说说张家那姑娘。”
“咋滴？四虎子不满意？”
“不不，不瞒你说，昨儿下午，我领着四虎子上张家见了那丫头。你没诓我，瞧着是不错，四虎他也满意……”
“害，我与你的交情，我还能骗你不成，张小荷的确是个实在的丫头，家中也没个兄弟，将来也不用担心她要接济娘家帮衬兄弟啥的糟心事。”
李殷氏心道也是，娘家没个兄弟，嫁过来也不敢撒泼，还不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我也没啥好东西送来，麻烦周媒婆帮我们李家多费心说说媒，这事要是成了，我定是拿上我家那个私藏的好酒来与你谢媒。”
周媒婆就好这口，当即就堆起笑脸，拍着胸脯说这事儿包在她身上，保管能成。
李殷氏也不多待，说是回去等好消息，抬脚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她也止不住笑意，仿佛新儿媳已经板上钉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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