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承弼忙活了好些日子，撒网子撒得双手都长了茧子，总算是把先前欠下的鱼都还清了。
也不是每户人家都那般白白贪便宜。
有几户人家收了鱼，还送来了些东西。
李殷氏把看得上眼的留下了。
剩下的想着找个时间就给偷偷扔了。
“这冬枣，看着酸不拉几干巴巴的，吃了都倒牙。”一看就是在山脚下现摘的，下了这么久的雪，山里的果子，那是人能吃得下嘴的吗。
李殷氏扒拉了两下，一股脑儿就想给倒了。
眼珠子转了转，却想起什么，她把冬枣儿都装进篮子里。
日上三竿，李四虎才起床就被他娘给叫住了。
“一会儿去趟张家，上回人给咱送了腌菜，咱怎么说也得回些啥过去。”
那坛子腌菜早就被李殷氏倒了，但是人情还是要还，这篮子冬枣送过去刚好。
李四虎本懒得出去，但想到好几日没见到张小荷，确实有些想了，便应了下来。
他走到张家院门口，四丫头张小杏蹲在门框下边看墙缝里的蚂蚁，见有人来了，抬起头望过去。
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认出这是上回来过家里的，大姐未来的夫婿。
她转头就跑进屋里喊她娘，“娘，姐夫来啦。”
姜氏见未来女婿提了东西上门来，高高兴兴把人迎进屋。
李四虎在屋子里与姜氏客套了几句。
张老爹下田干活儿去了，一家子都是女人，李四虎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跟在张小荷后头，跟她扯闲话。
“小荷，你家四个妹妹，最小那个看着没多大啊，今年几岁啦？”
“五妹小兰，今年四岁，大点那个是四妹小杏，今年六岁。”
“你平日在家里都做些啥？”
“天气好的时候，跟我二妹去山里采蘑菇，摘野菜啥的，天气不好，就在家里干些杂活。”
“……”
张小荷在磨豆子，李四虎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说话，聊了能有老半天。
姜氏眼看快到正午了，李四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客气说要留他下来吃饭。
她家确实没有吃中饭的习惯，但上回她闺女上人家里也吃了顿饭，这回人过来，怎么着也得回一顿不是。
李四虎想着上回张小荷也去他家吃过饭了，他留下来吃顿饭也没啥，点点头就答应了。
姜氏今日就不送饼子去田里了，让三丫头上田间把她爹喊回来吃饭。
先前祁家嫂子分发的猪肉，姜氏舍不得吃，制成了肉沫酱，存在罐子里。
未来女婿头一回来家里吃饭，姜氏也不敢怠慢，用上一次李殷氏送来的萝卜和土豆切成了块儿，炖了肉沫。
攒了许久舍不得吃的鸡蛋，她也一口气摸出了五个，下了一勺猪油，炒了一大盘的鸡蛋。
早晨现摘的野菜，她切碎了，摊了几个野菜饼子，甚至在里头添了几勺肉沫酱，香得很。
这些时日家中都是喝粥，但姜氏生怕李四虎吃不饱，多添了好几碗米，全都做成了干饭。
还怕光吃米饭干得很，又是去鸡圈里摸了一个鸡蛋，打成了蛋花汤。
姜氏备得差不多了，张小荷她爹也从田里回来了。
听闻李四虎留在家里吃饭，高兴得很，把藏着许久舍不得喝的老酒都给拿了出来，准备和女婿好好喝一杯。
姜氏上齐了菜，招呼李四虎赶快坐下。
李四虎瞧见眼前一桌子菜，心里头顿时有了意见，当下却没表现出来。
他默不作声坐在张小荷她爹边上，接过老丈人递过来的酒，闷头就把一碗酒给干了。
张三儿还未察觉他的异常，直夸他痛快。
李四虎他爹爱喝酒，李四虎酒量也不错，酒过三巡，张小荷她爹已经有些微醺，李四虎却还精神抖擞，十分清醒。
姜氏招呼他多吃点菜，他象征性的吃了两口鸡蛋，便声称自己饱了。
姜氏也未多想，只以为他多喝了几口酒，没有肚子吃菜了。
张小荷几个妹妹许多没有吃上干饭，今儿沾了未来姐夫的光，还能吃上肉沫土豆，各个拼命扒着饭，吃得很香。
农村丫头不兴啥细嚼慢咽，都是大口大口吃着饭。李四虎却觉得她们吃相难看，心里头有些嫌弃，找了个出来好些时辰他娘该寻他的借口，就要走。
姜氏觉得也是，方才留他下来吃饭，也没说给李家捎个话啥的，这会他爹娘兴许还寻他呢。
李四虎走到门外，想了想，又折回头走了几步，朝里头喊：“张小荷，你出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按理说未成亲的姑娘小子是不能单独碰面儿的，但瞧李四虎的样子，似乎真有啥事儿，张小荷看她爹醉醺醺趴在桌上打盹儿，她娘在灶屋里收拾碗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李四虎带着张小荷走到屋后边树下。
张小荷没有与他独处过，这会他高大的身躯站得离她这样近，她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很，结结巴巴道：“你……你有啥事儿，快说吧。”也不能说太久，孤男寡女，被人瞧见是要说闲话的。
李四虎倒是没注意她害羞的模样，一心只有愤怒，上回张小荷去他家吃饭，他娘那是大鱼大肉好好招待着。
今日他去张家吃饭，那一桌菜却寒碜得要命。
“你爹娘咋想的啊？未来女婿来家吃顿饭，就这么寒酸招待，你老实与我说，你爹娘是不是不待见我？”
寒酸？张小荷不可置信抬起头，那点子羞赧也消失了，解释道：“我家饭食确实比不上你家，但你要说我爹娘怠慢你，那真的误会了。”
连个像样的肉菜都没有，还说不是怠慢。“好歹也要杀一只鸡鸭啥的吧？你家鸡圈里有鸡，我都看着了。”
张小荷原先是羞红了脸，这会却是气得涨红，“家里就剩那一只老母鸡留着下蛋的，怎么可能杀来吃。”
“一只鸡能值几个钱，你娘连这都舍不得，可不就是不待见我。你说说你上我家，我娘鸡啊鸭啊，可有半点藏着掖着？”
张小荷说不出话了，她在李家，确实吃了不少肉菜，那一顿比她家过年还丰盛。
李四虎瞧她半天不说话，气呼呼转身直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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