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万祥村就三户人家养了牛。
除了里正家养了两头，绑了牛车。
还有就是张二家的。
狗蛋他爹张二，平日农闲的时候都是赶着牛车挣点家用。
如今牛桂花为了买秧苗，要把牛给卖了。
又是种水稻又是卖牛，这是把家里的生计都给断了。
牛桂花是说不怨她，但家里也不是牛桂花一人说了算的。
邓钰说：“这事儿啊，牛你也先别着急卖，我看你还是回去和狗蛋爹商量商量，左右我种水稻也是要等到下一季耕种的季节，到时候你若还是非要种，我
匀你几株苗子也不是不行。”
牛桂花以为邓钰这意思就是同意了，高兴的说：“行，到时候我来问你，你可记着你说过的话。给我匀些个，我拿银子跟你买都成。”
邓钰点头，两人从棚里走出来，她才问道：“你今儿来找我，可是有啥事儿？”
现在正是开始农忙的时候，牛桂花就算不下田地帮忙，家里也该有很多事情要忙活，不像是有闲工夫唠嗑的时候。
牛桂花这才想起来，先前一时忘记的怒意又上来了。
她亲昵挽着邓钰的手，走到祁家院子里，凑近了才说，“李家那一家子，真不是东西。”
“哪个李家？”村子里姓李的有三户呢，都不是一家的。
“就李殷氏她家。”农户家婆娘说道起来，那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嘴的。
邓钰拉她到屋檐下头坐着，慢慢说。
“我三兄弟家，大闺女张小荷你知道不？”
张小荷与李四虎的亲事，之前李四虎来找苏妙的时候提起过，邓钰有点印象。
牛桂花说的起劲，也不管邓钰有没有搭话，“周媒婆给说媒，竟说了李家四虎子，那小子能是啥好玩意儿，上丈母娘家吃饭，还嫌弃饭菜寒碜。”
“就他那德行，先前还死皮巴拉想娶苏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是痴心妄想。哪个姑娘家嫁到他们家，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可知那个李殷氏，人姑娘都没嫁过去，甚至亲事都没定呢，她眼巴巴指着人主动给她洗衣裳，完了还在背后嚼舌根子，说人不懂事儿。”
“咱小荷多好一姑娘啊，被她说的一文不值。小荷腌了野菜埂子给她家，她尝也没尝，全给一口气倒喽，这年头，谁家还倒吃食啊，有口新鲜饭菜吃多不容易。”
“我上李家说理去，李四虎他爹当着我面儿还说咱姑娘不懂事儿，简直是把我给气坏了。”
“我这不是火气儿没处泄，想来与你说道说道，心里头也能舒坦点儿。”
“我是没东子娘你那般魄力，先前投票那次，你当着大伙儿的面说李老爹那些话，我听了真是痛快。”
“那时候我就瞧出李家一家子不是啥好东西，三弟妹与我提起亲事的时候，偏我那天也心思重，没与她多说些。”
“这才让李家有了机会，倒是在小荷头上欺负了一回。虽说亲事是吹了，但这口气我还是有些咽不下，堵在胸口气得慌。”
牛桂花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正准备喘口气再接着说。
“呀，这李家真不是东西！”
冷不丁一个声音从背后冒出来。
牛桂花吓了一跳。
回过头去，就看到她家狗蛋和祁三儿在屋子里，把头伸在窗外偷听呢。
“臭小子，你咋又上你祁婶子屋里头玩儿了？啥时候来的？”
“这是祁三儿的屋，我来找祁三儿玩啊，来的时候你和婶子在菜地里头。”
张狗蛋和祁子南玩得好，三天两头就过来，邓钰也习惯了，十二三岁的小子正是闹腾的时候，只要不闹太过，她也就随他们去了。
两个小子倒也不是只知道玩儿，时常还去山里头挖笋子，摘野果，有啥好东西也知道往家里带。
张狗蛋方才听着怒意也是上来了，他堂姐顶顶温柔的人儿，啥都会干，咋到了李家口中就成不懂事了。“娘，那李家真这般欺负我堂姐不？”
“李四虎是不？看我不把他海扁一顿！”
祁子南拍拍胸脯，道：“狗蛋哥，我陪你去！那个李四虎还纠缠我苏妙姐来着，我早瞧他不顺眼了。”
虽然牛桂花咽不下这口气，也想过要给李家一点颜色瞧瞧，但她不可能真让这俩傻小子过去揍人。
别到时候教训没成，自个儿还被人给揍了。
牛桂花义正言辞阻止了两个小子的想法，说是恶意寻人打架会被里正给赶出村子啥的，两人傻乎乎也就信了。
倒是一旁许久不声的邓钰接了话，“你们想报复李家还不容易，让你三兄弟快点寻个好人家，把闺女嫁了，来年生个大胖小子，李家心里头得膈应死，还不好说些啥。”
李殷氏虽然生了四个儿子。
最大的一个李大虎，今年有三十六了，早年是差点娶了媳妇儿，都已经定了亲，但那姑娘成亲前几日掉河里头淹死了。
李大虎悲痛欲绝，正巧碰上招兵，主动报名就去了。这一去就是二十年，听说还混了个军衔，军命在身，一直在军营里几乎很少回来，娶媳妇的事儿也就耽搁了。
李二虎就是阳承弼的原身，是个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可惜性格太执拗，偏要娶个会读书识字的姑娘，到如今成了老光棍，媳妇儿也没娶上。
李三虎是前几年招壮丁的时候，与金巧巧她丈夫祁战一道被招募去的。
去之前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只是听闻他小时候摔着伤了男人的根本，似乎不能生孩子，李家爹娘更看重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事情，也就不那么费心给他娶媳妇了。
整一个重任最后都落在李四虎头上。
眼看李四虎如今也有十九了，亲事半点也没着落。
李殷氏最最盼望的就是有个大胖孙子。
要是知道，快要到手的媳妇儿转头嫁了人，还生了孙子，她心里头别提有多堵得慌。
牛桂花思忖了一会，觉得东子娘说的有道理，何必上门骂啊打的。他们张家姑娘嫁个好人家，日子红红火火过起来，李家人看在眼里，那能不嫉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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