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钰是在里正家里找到了祁燕。
祁燕整个人抽泣着，似乎是被吓得不清。
里正和里正媳妇就在边上，安慰了许久。
这会儿见邓钰来，仿佛见了救星一般，“东子娘，你可来了，娟子她娘看着是吓着了，就这么一直哭，一句话也不说。”
“里正，这是咋回事儿啊？”
里正一头雾水，“我也不晓得啊，早上大刚出村，听到有人在大叫，过去一看，便在村口看到娟子娘边哭边跑，也不知道咋了。”
“问她咋了，她只一个劲儿说有疯子，大伙就把她带我这儿来了，哎，来了以后她只是哭，啥话也不说，我正愁咋办呢。”
里正叹了一口气：“东子娘，要不你赶快把人领回去，找个神婆瞧一瞧，可别得了失心疯。”
邓钰站在祁燕面前，她放轻了语气：“祁燕，是我，你看看，没事儿了，大伙都在呢，没人能伤害你。”
祁燕没有疯，她只是吓坏了。
这会看到邓钰，她眼珠子动了动，忽而紧紧攀住邓钰的手臂：“大嫂！真有疯子，咱村附近有疯子！他一直跟着我来着。”
“哪有啥疯子啊——”里正不相信。
要说疯子，十几年前还真有，那是邻村一个烧坏脑子的傻子，疯疯癫癫，成日在附近村子道上转悠，专门吓唬小孩。
不过那人早就死了。
这些年没听说村子附近出现过啥奇怪的人。
里正想说会不会娟子娘今日忙昏头了，出现了幻觉。
外头有人在喊他，语气慌乱不已：“里正叔，快出来看看呐！”
里正认出这个声音，快步走出去，“狗剩，你小子不去田里干活，在我这儿嚎啥嚎！”
“里正叔，我在路边看见一个死人！”
听闻‘死人’，里正当即就慌了，“说啥胡话呢！青天白日的！”
“我没说胡话，当真是个死人，就倒在路边，一动不动的，身上都臭了，又酸又馊！”狗剩忙朝里正摆手，“哎，里正叔，你要不信我，随我去看一眼便是。”
里正自然晓得狗剩不会拿这种事儿与他来开玩笑。
当即伸手指了指前边，“还不带路！”
狗剩带着里正走到路边一处荒草地，草丛里躺着一个人，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恶臭。
“里正叔，就在那儿呢。”狗剩伸手一指。
就狗剩离开的这么一会儿，陆陆续续有几个村民也发现了这个人，全都围在一旁看着，没一个敢上前。
见里正来了，纷纷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狗剩说：“方才我看了好一会，一动不动的，还不带喘气儿，肯定是死了。”
“去去去，小屁孩懂个啥。”里正壮着胆子上前，用手摸了摸那人的脖子。
不仅还有温度，脖颈儿还能摸着微弱的脉搏。
人分明还活着。
“快！来搭把手，把人抬我家院子去。”里正抬头吩咐一旁几个看热闹的男人，而后又扭头对狗剩道：“去把李郎中喊来！”
里正家。
经过邓钰和莫桂芬的一番安慰，祁燕已经彻底平静下来，邓钰告诉她这两日什么也别干了，回家去休息。
被子厂的事情她会去安排。
祁燕好不容易点点头应下。
外头一阵喧闹。
三人站起来走到门边。
看到里正与几个男人抬着一个人进了院子。
没看清是个什么人，但隔着老远邓钰便闻到了一股味儿。
还来不及她有什么反应。
她身边的祁燕便跟炸了毛似的跳起来，“是那个疯子！”
她激动又害怕，躲在邓钰身后，颤颤巍巍伸手指过去：“就是那个人，嫂子！就是他！”
邓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些。
那人被人抬进来，是死是活都不晓得，没什么好怕的。
邓钰走上前几步。
视线越过里正，看清了那个被放在草垛上、祁燕口中‘疯子’的真面目。
那人衣衫褴褛，浑身恶臭，蓬头垢面，看不清真实容貌。
加上方才祁燕说那个‘疯子’从她回村的路上一直跟着她，一路跟到了村口。
结合这些来看，这人的确是又古怪又吓人，怪不得祁燕一口一个疯子。
不等邓钰问些什么，狗剩带着李郎中就进来了。
里正急忙让出道，让李郎中赶紧给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李郎中放下手中的小药箱，蹲下身去，仔仔细细察看一番。
片刻后。
李郎中站起来，冲着里正摇了摇头：“就半口气吊着，救不活了。”
整个村子就李郎中一个懂点儿医术，他都说救不活了，那定然是没救了。
里正连这人是谁都不晓得，自然不会费那大劲儿花大价钱去镇上请更好的大夫来。
“去后山挖个坟，一会等他咽气，就埋了吧。”里正吩咐下去。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狗剩好奇站在一旁，不由多看了两眼。
他本就以为死人，后来里正叔说人还活着，他觉着是自己看走眼了。
这会李郎中这么说。
那么方才他也不算说错，这人的确是半个死人了。
不过他还有点儿疑惑：“里正叔，这人打哪儿来的，为啥会在咱村里？”
这人穿得破破烂烂，一看就不是他们本村的，里正猜测，“许是哪儿来的流民，逃难来的吧。”
“不！”祁燕从邓钰身后开口道：“他不是难民，即便不是咱村的，也定是附近村子的！”
早上追她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这人从边上小道抄近路拦在了她面前，若不是熟悉这块儿的人，不可能知道那么条路，也不可能那么快从那儿的草丛里绕出来。
所以她猜测这人定不会是其他地方逃荒来的。
邓钰抱着胳膊一直没吭声。
这会众人陷入疑惑，一时都没了言语。
邓钰直接抄起里正院子里的水瓢，舀了一瓢水，直接泼在那人的脸上。
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直接看看长啥样儿不就知道了。
躺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因着邓钰这一瓢冷水，被激得竟是缓缓睁开了一条眼缝。
周围围着一圈人，他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祁燕身上。
他艰难朝祁燕抬起手，但是到了半空又无力垂下。
而祁燕盯着看了半晌，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吴广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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