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祁老太太受伤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在喜儿姑娘的悉心照料下，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而五老太太一家人，大约是知道从祁家捞不着好处。
自那以后，销声匿迹，大抵是回家去了。
在此期间，邓钰收到了苏妙的来信，她已经知道了邓钰捐粮的事情，她说长公主也得知此事，夸赞她心中有大义。
还说等她回京，定会有赏赐。
邓钰没有在意那些，只回信说，让她们千万要注意安全，早日凯旋归来。
程宝珠调养了一个月，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偶尔也能来串门了。
她精神不大好，常常看着田香兰圆挺的肚子愣怔出神，估计是在感伤尚未出世的孩子。
邓钰特地观察过，她大抵是还不知道自己父兄离世的消息，否则也不会这般平静。
田香兰安慰她，孩子没了往后还会再有的，不必太过伤心，养好身子要紧，
程宝珠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打从小产之后，程宝珠整个人都变了个样，从前眼里的光彩没有了，整个人郁郁寡欢，只有看到福宝的时候，眼里能出现短暂的神采。
田香兰非常理解她的心情，都是做母亲的，那可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听说都已经成型了，也不知为什么，就这么掉了。
田香兰没敢问，她怕提起程宝珠的伤心事，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福宝就在边上蹦蹦跳跳自个儿玩耍。
好半晌，程宝珠自己主动开了口。
“我前日去找了喜儿姑娘，当日我小产时她也在，我问她好端端的，孩子为什么会滑胎？喜儿姑娘告诉我......”
程宝珠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是药三分毒，先前我吃的那些药亏了身子，打从怀上孩子起，那胎儿便有问题，尽管我努力顾好身子，还是没能把孩子留下来。”
程宝珠喝药那事儿，田香兰也是知道的，那阵子她总来串门，告诉田香兰她婆母每日都给她熬药膳，说是调理身子，到时候好受孕。
田香兰真以为李大娘是那般用心，为了儿媳妇调理身体煞费苦心。
敢情拿的是黑药方，毒害了程宝珠的身子，让她滑了胎。
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身子有影响，往后若是生不出孩子咋办？田香兰不敢想。
“小姑娘想那么多干啥，孩子往后还会有。”
邓钰从屋里走出来：“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呢，别想那么多。”
程宝珠抬起头：“祁嫂子，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听说你从喜儿姑娘那儿购了些补药给我补身子。”
李四虎和邓钰一个辈分，熟络之后，程宝珠也跟着他一块儿喊邓钰嫂子。
“我干闺女跟你差不多大，她一个人在外头，我一直放心不下，看到你就想起她。你在河湾镇也没个亲人，都是邻里，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邓钰安慰她：“别胡思乱想，身子要紧。”
程宝珠近日想了很多，从前她婆母总告诉她隔壁的祁金氏有多难相与，对儿媳妇十分刻薄，可如今看来，祁家这位嫂子，分明就不是那样。
嫁进李家大半年，程宝珠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就当几人在院子里唠嗑的时候，祁家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邓钰去把门打开，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小伙计，瞧着有几分脸熟。
那人自我介绍说他是程氏钱庄的伙计，得少爷之命，专程来送东西。
他递上来一个锦盒，邓钰打开一看，这是先前她存在程氏钱庄的那个东海大珍珠。
那伙计顿了顿又说，“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您存在钱庄的钱，恐怕暂时是取不出来了，我们大公子说了，这银票总有一天他会悉数连本带利还清，希望夫人能宽限一些时日。”
“阿禄，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姐？！”
叫阿禄的伙计眼神躲避，不敢去看程宝珠的眼睛。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大哥为何要还东西来，那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阿禄深深叹了一口气：“自打五公子和老爷走后，这巨额的债务，都是由大公子二公子在处理。他们把陈家名下的所有宅子的庄子都给卖了，这才勉强把债务还清。”
“可是，也不知哪儿走漏了风声，好些主顾全都要来取银子，咱钱庄账上哪儿还能拿得出银子——”
“你说什么？！我五哥和我爹，怎么了？”
阿禄见程宝珠的神情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小姐大抵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那些变故。
而程宝珠早已失去了理智，她紧紧攀住阿禄的肩膀，死命晃着：“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爹，还有我五哥，他们到底怎么了？！”
阿禄有些吓着，他支支吾吾说：“一个多月前，五公子投湖，老爷一病不起，没几日也跟着去了......”
“不可能，你瞎说的，对不对？我五哥和我爹，怎么可能出事？！”
程宝珠松开手，踉跄了几步。
嘴里不停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我爹和我五哥怎么会出事儿，不可能...这不可能......”
程宝珠一时不能接受，两眼一黑，身子瞬间瘫软下去。
好在邓钰眼疾手快，一手揽住了她的肩。
她猜测的不错，程宝珠果然还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事情，看来她落胎和受刺激没有关系。
程宝珠得知家中变故，加之身子还未康复，一病不起。
接下来好些日子，邓钰都没再见过她。
只有喜儿姑娘到李家去给程宝珠诊治的时候，才带来一些消息。
听说身子是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受了刺激，心病是落下了。
喜儿去了好几回，与她说话她也没反应。
“瞧着情况不大妙，听李家大娘说，她成日不吃不睡，若是再这么下去，身子就要垮了。”
邓钰内心大呼一声糟糕：
该不会是抑郁症吧。
听说女人流产之后激素水平变化，也容易患上抑郁症。
程宝珠前半生顺遂无比，如今经历这些，让一个小姑娘如何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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