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压着许多事儿，这几日邓钰难得日日起早。
满盈酒楼被烧，除了祁燕和祁子娟，剩下没事儿的都在家里头待着。
吃早饭的时候，邓钰看到白杨脸色十分差。
一问才知道。
他这几日夜里都没睡好，一闭眼就是被烧死的伙计，和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满盈酒楼。
白杨十分过意不去。
他身为满盈酒楼的掌柜，却疏于防范，让歹人有机可乘，他得负主要责任。
邓钰没想到他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如此下去，怕是满盈酒楼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他这个掌柜的就要病倒了。
“这件事儿不是你的错，咱们也是受害者不是么？”
邓钰劝解他：“造成如此局面谁也不愿看到，相信县丞大人很快就能将歹人缉拿，还咱们一个公道。”
“可是巧姐...哎，当日我若是去后院看一眼便好了，哪怕只是去瞧一眼，我也能发现有古怪，不至于被人铺了干草也没发觉。”
“小雅他们受了伤，阿贵阿和丢了性命，这都是我的疏忽！”白杨说着说着竟是急红了眼。
他没脸面对阿贵阿和的媳妇儿。
昨日从他们两家回来，阿和媳妇儿吵吵嚷嚷要他还她夫君命来。
那一刻他心里难受极了。
她说六十两赔偿金不够，得要一百两。
倘若一百两能换回阿和的命，白杨拼死拼活也要凑出来。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赔偿金这事儿他说了不算。
邓钰不信鬼神，但是她信命，有些人命中注定会遭此劫难，即便白杨去看那一眼，也未必能改变什么。
“我昨儿给了老二一百两，今日你们再去一趟，好好宽慰他们的家人，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你别再自己拧巴，这事儿错不在你，咱且等着，要不了多久，那些歹人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大绥，故意纵火是大罪，特别是伤及性命的，纵火之人大抵会被处以极刑。
五姑母一家大概是知道怕了，做贼心虚，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毕竟整个河湾镇漫天铺地都是悬赏线索的通告。
好半晌白杨才点了点头：“巧姐，你放心，我没事儿。”
白杨和祁子西前脚刚出去。
李殷氏便上门来了。
她看着白杨走远的背影，凑到祁老太太跟前问：“那人不是满盈酒楼的白掌柜么？听人说他与你们家有亲戚关系，是真的么？”
“我咋记得他好像是先前里正分配到你们祁家的流民来着？”
祁老太太随口答说：“就是他，在村里他就住家里，如今在镇上，宅子大，东子娘便也让他和他闺女在家中住着，镇上人不清楚，便以为有咱与他有亲戚关系。”
“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你这儿媳妇还是一副热心肠。”
这话不知是恭维还是讥讽，总之听起来让人不舒服，祁老太太没吭声。
李殷氏自顾自又接着说：“不像我那儿媳妇儿，性子越来越乖张，我家老幺这是娶了一个悍妇回来啊，我就说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娶不得，那被惯的是万般娇气！”
“我不过是让她洗几件衣裳，她竟是在家中吵着闹着要和离。”
“真是笑话，我们李家花了一千两聘金八台大轿把她娶进来，这才不到一年，她连一儿半女都没生下来，竟还说要和离！”
祁老太太一直觉得那程家小姐十分可怜来着，这时候不免就想要替她说上几句：“她才小产没几日，身子恢复了没？你竟是让她洗衣裳，搁谁谁受得了。”
“我看她想和离，也是被你这个恶婆婆给逼的。”
李殷氏听了这话差点儿急眼，争辩道：“许大姐啊，话不能这么说，你这红口白牙的，咋还颠倒是非了呢！”
“我咋是个恶婆婆？我好吃好喝伺候她，她连裤衩子都是我给洗的，咱要凭良心说话，我待她那是千般万般亲，比她亲娘都待她好！”
祁老太太淡声说：“她嫁过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不少丫鬟婆子么？还不是你自个儿给遣了，否则哪需要你干这些。”
“我那不是有人在边上不自在么？”李殷氏最拿手的就是做吃食，想当初虎子爹总是夸她做得一手好菜。
她婆母更是因为听媒人说她做饭香，干活利索，才相中她，最后让她嫁给了虎子爹。
这么些年来，她早养成了伺候一家吃穿用度的习惯，这要让婆子丫鬟进府里，还有她什么事儿，总之她不乐意。
祁老太太无话可说，自个儿不自在凭啥让儿媳妇儿去干这些事儿。
且不说大户人家的小姐从未干过这种粗活儿，人自个儿嫁妆丰厚，请得起家仆，就因为碰上这么个婆母，连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没个。
她觉得李殷氏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李殷氏愣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似的，“我们家哪有半分亏待她，给她吃的穿的，都是顶好的，她偏还要闹腾，也亏得我们李家人心善，这要搁别家，早就被休了！”
别人家娶了儿媳妇儿进门，就是要孝顺公婆的。
李殷氏不仅没能轻松些，这儿媳妇脾气还不小，特别是小产之后，成天对她大呼小叫，简直没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她心里有气，这才憋着想来隔壁祁家絮叨絮叨，一吐为快。
没想到这个许大姐不仅不帮她说话，还说她是恶婆婆。
要说恶婆婆，哪个比得上祁金氏啊，当初东子媳妇儿怀着孩子去河边浣洗，那脸上都还带着伤呢。
见祁老太太没搭理她，李殷氏又转了个话题：“满盈酒楼被烧，你家东子往后打算上哪儿去做工？”
“我看不如来我们李氏河鲜酒楼，回头我给二虎子说一声，让他给东子开多些工钱。”
“你们东子原先是在后厨做帮工吧？巧了，咱近日后厨正缺人手。”
“不必了。”祁老太太谢过她的好意，“东子娘说让东子在家歇一阵儿，暂且就不出去做工了。”
“说起这个，我有些想不明白，那白掌柜分明是个逃难来的流民，咋摇身一变成了满盈酒楼的掌柜？”
“满盈酒楼东家就算要请人，也不至于找一个外地人当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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