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疯子
李丰年看见了他，她端着豆腐脑的手抑制不住的哆嗦，还是洒在了地上，溅在了客人身上。
“哎！！小姑娘你怎么做事的呀！”
李丰年听不见别人说话，她的眼睛在王怀身边找了很久，没看见吴一。她等了一个多月，在昌庆，一个人差点饿死，可她不怕，还天天盼着大哥哥来找她。
可今天大哥哥来了，吴一呢？
她抖着手脚往王怀走，被溅湿了裤子的客人见她竟然连道歉都没有，站起来抓着她的胳膊要找她理论。
黑眼睛的女孩子扭头看着抓住自己的人，那人看见她的脸吓了一跳，陡然松了手。“妈的，疯子吧……”
老板娘过来赔不是，又是免单又是优惠券，末了解释说，“这个女娃娃平时挺会来事的呀，今天这副样子不正常的……”
李丰年感觉花了好多时间用来走这段路，她双手扯着王怀的领子，把他拉着靠近自己，问出了声，“吴一呢？”
王怀看着一分钟前还忙忙碌碌的女孩，现在像变了一副样子，答案，他突然不敢说。
“吴一呢？”李丰年拉他的领子。
“吴一呢？！”李丰年拍打他的胸口。
王怀张张嘴，看着眼前这张歇斯底里的脸，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胆寒。
“他，他……他没了……”
李丰年胸口剧烈起伏，“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王怀往后往后退了一步，不敢靠近她，“吴一，去世了……”
黑头发女孩面部抽动，看着有几分神经质，和在船上聪敏坚韧的样子明显是两副面孔。
“去世了，就是死了，死了？死了？！！”
尖利的叫声把热闹的人群吓了一跳，纷纷望过来，刚刚被溅湿了裤子的男人更是庆幸的拍了拍胸口，幸好没招惹她，真的是个疯子！
王怀想逃，他害怕她的反应。可没等他跑掉，李丰年先跑了。
她往马路的方向跑，那里有疾驰的车。
“吱——！！”
“你他妈疯啦！想死别拿我垫背啊！晦气！”
她退回马路边，像是惊慌失措，可下一辆车飞驰过来的时候，她丝毫不犹豫拔腿往车前跑。“吱——！！”
“我操！”一个年轻的黄毛男人急急踩住刹车，还是把李丰年蹭倒在地上，他从车后座抽了棍子从车上下来，“死丫头你给我过来！想害死你大爷我啊！”
街上围观的热闹人群吓得尖叫，李丰年呼吸急促，眼前的男人正拿着棍子向自己走过来，气势汹汹，她闭上眼睛，结束吧。
肩上肚子上狠狠的挨了两棍子，却没有了下文，她睁开眼睛，看着黄毛男人奇怪的看着她，“妈的，真是寻死的？”说着想退回车里，李丰年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大骂，“我操你大爷！！”
黄毛啐了一口，还是退回车里发动油门，避之不及。惹谁都不能惹疯子，别把自己搭进去咯。
李丰年喘着粗气，这回没有再尝试一次了。她往人群走，要回包子铺里，她记得店里有剁包子馅的菜刀。
人群惊呼着四散退开，许多人拿出手机来拍照，这种热闹一辈子难遇一次，不少人觉得兴奋，继续跟着她看下一场好戏。
“李丰年！！”
包子铺前站着肩背单薄的年轻男人，王怀像是明白李丰年在想什么，他的手里拿着菜刀。
人群更散开了一些，他们很聪明，懂得保持安全距离。
李丰年有一瞬间的迷茫，他要杀了她吗？
王怀腿脚哆嗦，可理智告诉他，只有他能救她，也只有他愿意救她。如果因为害怕在今天逃跑了，那他一辈子的阴影，就是这两个孩子。
“李丰年！”王怀装作狠戾的样子，菜刀举向李丰年，“你想死，我可以帮你！”
“你想劝我什么？”李丰年不再剧烈喘气，她已经接受了吴一死了的事实，所以她活不下去了，全岛的人都死了，她凭什么活？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吴一在的时候他们可以两个人抱头痛哭，可吴一死了，她再想起那天发生的天灾，再想起岛上的人，再想起来不及说的话，来不及做的事，她会痛死的，她不想这么难受。
王怀被李丰年冷静的样子一噎，差点把想好的说辞忘了，“丰，丰年，你要想好，你要是死了，你们的岛，岛上的人，就再也没人会记得了！除了你没人会记得他们！”他紧紧握住菜刀，像是狠戾，又像是防备，“你活着吧！我替你们岛上的亡魂求你，别把他们忘了！”
李丰年听他这样说更是肝肠寸断，不由生出几分愤恨来，“你闭嘴！！”
王怀脑中突然闪过她在机场时恨意滔天的眼睛，“李丰年！！你想想吴一为什么会死？”
李丰年愣在那里。
“要不是郑先生上船视察，逼得你们进了猪笼，吴一说不定染不上流感的！”王怀没有提及他和吴医生畏惧强权，做了帮凶。
李丰年踉跄两步坐在水泥地上，哈哈笑了两声，“大哥哥，你真厉害啊……”
天灾，人祸，哪个最惨？
人祸尚且可以紧咬恨意为生，天灾呢？恨都没得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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