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临中肯道:“目前而言,她的安排并无错处,甚至可以说是细致周到。”
“那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听着二人的议论,宋言汐手下施针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
李程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身上发了不少汗出来,脸色也没之前红的那么吓人。
只是因为力竭,他睁着眼睛撑了没多久便昏了过去,吓得李志赶紧用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看着他熟稔的动作,宋言汐问:“这一路,你是如何带着你哥入城的?”
李志之前撒了谎。
按照李程如今的情况看,他根本不是今天才不能下地,至少在他们入城前一两日就已经无法行走了。
否则,这么冷的天气,就算是无人为他换衣,一天的时间也绝对生不出褥疮这种东西。
“六日前。”李志脱口而出,显然这个答案早已在他的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宋言汐冷了脸,问:“用不用我把你哥扎醒了,让他替你说?”
“不行!”李志陡然变了脸色,满眼愤怒道:“你果然是坏女人。”
闻言,程端活动着手腕就要上前教训他,被邱宗平抬手拦住。
对上他不解的双眸,他道:“郡主自有安排。”
“这小子真欠揍,老子早晚削他一顿。”程端磨了磨牙,转身出了帐篷。
李志被这么一吓,顿时更愤怒了,一双拳头攥的死紧。
察觉到他怨恨的视线,宋言汐提醒道:“我若是你,在你哥彻底被治好之前,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看着她指尖泛着寒光的银针,李志紧抿着唇,虽没敢直接说什么,可那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带着不服气。
正事要紧,宋言汐懒得跟他斗智斗勇,冷声吩咐道:“你在此守着李程,有任何不妥之处便冲外头大喊一声。”
李志着急道:“你要走?”
“不然?”宋言汐合上针包,站起身冷冷道:“此处不止你兄长一人等着救命。”
她离开前,看了眼紧攥拳头的李志,冷声提醒道:“明日我再来时,希望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
帐篷外,邱宗平等在火堆旁并未离开。
显然,他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不等他问,宋言汐开口道:“我有一事,想拜托邱将军帮忙。”
“郡主但说无妨。”
“方才我为那孩子兄长诊治时,发现他十指纤长并未干过什么粗活,身上虽脏却皮肤细腻,并不像是村中能养出来的孩子。”
邱宗平眼神了然,道:“我这便让人下去查。”
宋言汐点头,提醒道:“李家村如今多半没了活口,邱将军不妨试着查一查这两三年附近城镇可有哪家官员,或是大户人家遭遇意外蒙难的。”
邱宗平皱眉问:“需要查两三年之久?”
他道:“若那孩子流落在外三年,想来吃了不少苦,应该看不出不同之处。”
宋言汐不答反问:“邱将军可有注意李志?”
“郡主说那小乞丐?”
邱宗平忽然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幕,恍然大悟。
他压低声音道:“李志的手上有老茧,皮肤黝黑,确是农家孩子无疑。”
寻常百姓家读书的孩子本就少,尤其是像李家村那种偏远之地,能识得自己的名字已然算是不错,更别提能看得懂药方了。
就算他天资聪颖,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被李程教会。
听着不远处的吵嚷声,宋言汐冲着邱宗平点头示意,“此事便劳烦邱将军了。”
见她径直朝着乞丐堆走去,邱元正刚要制止,就见原本还仇视他们想要逃跑的人,竟纷纷朝着她锁在的方向跪了下来。
为首的几人砰砰磕头,涕泪横流的喊着“神仙救命”。
尤其是狗蛋,被他阿爷按着砰砰磕头,脑袋上都磕出血来。
见宋言汐走到面前,他忙道:“求神仙大发慈悲,我老头子一把年纪死了也就算了,孩子还小,他可是我们老刘家唯一的独苗啊!”
狗蛋明显被吓得不轻,连挣扎都不敢挣扎一下,额头上的血留下来糊了满脸,哪还有之前嚣张的模样。
宋言汐并未着急让他们起身,等到他们没了力气都要磕不动了,才开口道:“都起来,按照长幼顺序排列。”
她话音刚落,众人便一窝蜂地往前挤。
几个侍卫立即上前,重复宋言汐刚刚的话:“按照长幼顺序,不想死的只管便闭着眼睛往前冲。”
此言一出,那些人瞬间老实了起来。
宋言汐回到桌后坐下,看着排在最前的爷孙俩,问:“营帐内可还有长者?”
狗蛋脱口道:“没有。”
“是吗?”
老者对上她审视的眼神,目光闪烁,犹豫再三才开口道:“有,应该还有两三个人。”
“阿爷……”
“你住口!”
老者气得用拐杖敲了一下狗蛋的背,呵斥道:“做人不能丧良心,不然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都这把年纪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方才他们如此对这姑娘,她还愿意不计前嫌的为他们治病,必然是顶顶心善之人。
她这话,分明就是在故意试探他们爷孙。
闻言,后头原本还想骂骂咧咧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他们不想当畜生,更害怕等会儿宋言汐忽然改了主意,不愿意给他们治了。
不用她开口,排在队伍最后的几人立即跑了回去,连拖带拽的将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乞丐架了出来。
几人早已泪流满面,显然是早已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奚临改好了方子便个来帮忙,却被人连连拒绝。
直到他搬出名号,原本拒绝的那些人又纷纷厚着脸皮贴了上来,一口一个神医的喊着。
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若非见宋言汐坚持,他真想干脆撂挑子不干,好叫这些势利眼的人哭都没地方哭。
看着面前人一脸的谄媚,奚临讽刺道:“真是用人的时候头朝前,不用的时候屁股朝前。”
他在银针上的造诣虽远比不上宋言汐,可其他方面却并不含糊,尤其是脉诊最是细致。
两人分工,速度要远比预想中快许多。
可是即便如此,诊完最后一人收工时,天边也早已大亮。
宋言汐整理着脉案,按照病症的轻重缓急将病人归类,一转头才发现奚临已经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她轻叹一声,脱了身上的披风轻手轻脚地给他披上,一抬头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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