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明日就过去。”
孟知嬅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粥，她今日没什么吃东西，沈月清特意让厨房熬粥给她。
孟知渊看着她苍白的脸，默了默，道：“长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要你说，什么事我都能做。”
孟知嬅抬头看他，眼前的少年瘦削，肤色因这些时日在烈日下来回奔波晒得有些黑，五官还是稚嫩的，但眉宇间却有着超乎年龄沉静和坚毅。
孟知嬅笑了一声：“我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做得极好，今日也没什么事可做了，你回去歇着吧。”
孟知渊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安静退了出去。
孟知嬅又低下头继续吃粥，这一次，她吃得比方才快了。
世间之情有很多种，亲情也是能让身心得到滋养和休憩之所在，且不会有外人要分她一杯羹，她应当知足了。
次日早起，孟知嬅坐在妆奁前梳妆，今日她要先去大理寺，所以春樱给她梳了男子的发髻。
她在从菱花镜中看到春樱拿着那支大雁玉簪要插到发髻中，阻止道：“等一下。”
她在匣子中找了一支云头玉簪，自己插到发髻中。
大雁乃忠贞之鸟，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想再戴大雁玉簪。
春樱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把大雁玉簪收好。
草草用过早饭，她带着关山月来到大理寺。
宋延也在公房中，告诉她，天牢修葺要很长一段时日，孟恪远他们有大理寺的人和羽林军一起看着，比在天牢安全。
孟知嬅感激地道谢。
宋延笑嘻嘻地道：“你该感谢你家王爷。”
“是得感谢他。”孟知嬅笑道。
晌午，她和关山月来到岐山王府的侧门，关山月去敲门，看门的小厮已认得孟知嬅，当下就让她们进来了。
孟知嬅对那小厮道：“我找卫总管。”
小厮飞也似地跑去找卫谦，片刻工夫，不仅是卫谦，萧晏泽也来了。
“昨日听余大夫人说你中了暑气，可好了没有。”萧晏泽在她额头探手试温。
那熟悉的雪后青松袭来，孟知嬅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睁眼笑道：“多谢王爷关心，今日已经好了。”
萧晏泽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中，定定看着那支云头玉簪。
孟知嬅退了一步，转身向卫谦道：“卫总管，我想同你说几句话，不知你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卫谦笑道，又悄悄看了萧晏泽一眼。
“我在园子的水榭等你，说完话你就过来。”萧晏泽收回目光，往园子走去。
孟知嬅和卫谦慢慢跟在后面，孟知嬅同卫谦说了自己的打算，卫谦先是错愕地看着她，而后又满心欢喜道：“好，一起就按孟小姐所言安排。”
到了水榭前，卫谦退了下去，孟知嬅看着坐在圈椅中看书的萧晏泽，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萧晏泽放下书，伸手拉她坐到怀中，捧着她的小脸，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孟知嬅垂下眼帘，不敢看他那双深邃的星眸，“没有。”
她身子往下一靠，依偎在他胸前，避开他的目光，“我觉得有些累。”
那支云头玉簪就横在萧晏泽面前，他沉默了一下，“那我抱着你，你睡一会。”
孟知嬅没有再说话，安静地靠着他。
萧晏泽知晓她没有睡着，因为她的鼻息时快时慢，似乎心中在纠结着什么，他没追问，只默默地轻拍她的肩膀。
下午，他们和沈明川来到霓裳阁，里面已经装饰好，珠帘低垂，纱幔轻扬，甜香细细，一派闺中曼妙之境。
霓裳阁的掌柜赵全是严孝举荐的，此时带着几个伙计在忙着布置茶几货架，安放各种料子。
后院种了玉兰树，里边的厢房门窗敞开着，可以看到里边有裁缝在裁剪料子，还有几个绣娘埋头在绣着什么。
沈明川道：“这两个裁缝都是多年的老师傅，绣娘是从苏州府挑选上来的，绣工都是极好的。”
孟知嬅笑道：“沈大官人做事，自然是妥当的。”
他们回到店铺中，赵全正拿着图纸告诉伙计告诉高几放在何处，又向孟知嬅笑道：“东主，这图纸上边的插花和盆景，小人不会弄，是否去人家店里直接买？”
“我看看。”孟知嬅过去，接过图纸来看。
沈明川悄悄问萧晏泽：“你们吵架了？”
萧晏泽扫了他一眼。
沈明川低笑：“孟小姐素日都是戴着你做的那支大雁玉簪，今天她没有戴，与您又甚少说话，我猜你们吵架了。”
萧晏泽转过头去看着孟知嬅，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她跟我吵。”
沈明川诧异：“你莫不是也中了暑气？好端端地，干嘛想着人家和你吵架？”
“我知晓她恼什么，可她非但没有和我置气，还是客客气气的，她这是没有把我当成夫君，她把我当成王爷。”萧晏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你不也还不是她夫君么？”沈明川忍着笑，低声嘟囔。
萧晏泽又扫了他一眼，沈明川立刻改口：“那你何不同她说清楚？”
萧晏泽又不说话了，只转眸看着孟知嬅。
她站在窗下和赵全说盆景摆设之事，远山眉似有似无的微蹙着，眼尾微微上扬的杏眼下虽擦了脂粉，但那乌青之色没有完全遮住，憔悴之色还透了出来。
她站的时候，一直都是站得很直的，低下头看图纸时，肩膀也没有松垮，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脸上带着合宜的浅笑，端庄、温良、隐忍，世家对女子的要求，她一直谨记着。
孟知嬅同赵全说完话，抬头便看到萧晏泽在注视着她，那双星眸沉静无波，她心底却有些发虚。
周文找到霓裳阁，在萧晏泽身边低语了几句。
萧晏泽听完，对她道：“知嬅，我有事要先走了。”
“你去忙吧。”孟知嬅忙道，暗自松了口气。
萧晏泽过来，不顾赵全和其他伙计在场，抱着她，低声道：“你若有什么话想和说的，只管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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