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岚惜那件褙子的领口和袖摆绣有菡萏轮廓的花纹，柳鹃穿的没有，还有那小珍珠攒成的珠花，霓裳阁做的，是把金箔依照珠花的样式绣在珠花下，宛如珠花临水照影，而浮锦楼的是围着珠花绣成一个圆圈，看来有直愣呆板之感。
陆宛屏和曹静相似的那两套，差别更明显了。
霓裳阁做的红襦，白线绣的遍地荷花，在渐变之处，是利用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一远一近，一实一虚的荷花，巧妙的营造出渐变之感。
而浮锦楼做的，虽有大小高低之分，但没有远近和虚实，那一层一层的花样，看着比霓裳阁的要生硬许多。
众人看完，目光落在霓裳阁的菡萏标记，心下都有了计较，但大家都是做惯场面功夫的，脸上依旧笑嘻嘻的：“真的是各有各的妙处呢。”
沈月清三妯娌带着孟知嬅和傅芳芷姗姗来迟，向诸人告罪：“因中午回尚书府陪老太君吃午食，所以来晚了，恕罪恕罪。”
自孟府被查抄后，沈月清鲜少出外应酬，她只去过余岚惜举办的马球赛，还有就是此次的茶会。
众人看到她，虽心下各有想法，但面上却未显露半分，热络地过来和她打招呼。
孟府虽然被查抄，但她父亲还是户部尚书，祖母是沈老太君，更不用说她的女婿，岐山王。
岐山王重回朝堂，意味着什么，这些在权贵圈厮混多年的人，不会不知，她们更知晓如何做。
当下曹尚书的容大夫人和蒋国公府的王大夫人，亲热地携沈月清三妯娌坐在一处，陆宛屏招手示意孟知嬅和傅芳芷过来一起坐，许似嫦看到她们来了，也过来坐下。
孟知嬅看到曹静和柳鹃所穿的衣裳，吃了一惊，蝶翼般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笑意从眼角漾开。
余岚惜看着柳鹃和李云绯跟在后面，便安排柳鹃坐在王大夫人旁边，李云绯坐下蒋玉薇旁边。
蒋玉薇斜着眼睛瞄了李云绯一眼，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搭理她。
李云绯状若未觉，轻摇着团扇，脸上一直带着合宜的浅笑。
余岚惜让下人端上果子，分别放在众人面前。
陆宛屏正和孟知嬅，傅芳芷说话，看到果子，随口问道：“余大夫人，这是府中做的果子么？”
余岚惜坐在沈月清旁边，听到问她，便转过身笑道：“我府中的厨子不擅长做果子，所以我让人到南山居买了回来。”
“南山居的果子，那就好。”陆宛屏拿起象牙箸夹了一块绿玉糕，尝了一口，笑道：“还是南山居的果子好吃，甜而不腻，知嬅，傅姐姐，你们也尝尝。”
余岚惜有些不解，问道：“陆小姐为何这样说？”
“您是不知晓，昨日我在新开的悠然居买了果子去玉清观，本想请端王妃尝一尝，谁知那味道甜得发鼾，端王妃都吃不下，我可丢脸死了。”陆宛屏抱怨道。
余岚惜纳罕：“我许久不出去逛了，倒不知新开了个悠然居，在哪呢？”
“长兴街那边。”陆宛屏答道，“说来也是奇怪，悠然居的果子，看着模样和南山居一样，但滋味真是天差地别。端王妃昨日还说了，这是东施效颦。”
众人听着，目光不禁在余岚惜和柳鹃，陆宛屏和曹静身上流转，笑得意味深长。
她们身上的衣裳，看着相似，但细节的差异，高下立分。且霓裳阁开业在前，浮锦楼的在后，却做着相似的衣裳，可不是东施效颦么。
曹静方才看到自己穿的衣裳和陆宛屏的一样，本就有些不自在，及至听了陆宛屏说这番话，觉得她是意有所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柳鹃倒是神态自若，含着笑听得津津有味。
许似嫦突然一拍手，对陆宛屏道：“我说呢，前几日长兴街那家醉梦轩开业，我和阿娘去吃了一次，我总觉得那些菜肴好似在哪里见过，你如此一说，我想起来了，是半日闲的菜式。”
陈大夫人听了忙道：“是了是了，特别是那蘸羊肉的酱料，满上京我只在半日闲吃到过，你们说，这霓裳阁和浮锦楼，南山居和悠然居，半日闲和醉梦轩，是什么关系？”
王大夫人思付着道：“莫不是老板见生意好，开分店？”
蒋玉薇不同意母亲的话：“如果是分店，为何霓裳阁的衣裳有菡萏图样，而浮锦楼的没有？”
“就是，同样的果子，南山居做得那么好吃，悠然居做得那么难吃，怎么可能是分店？”陆宛屏也不同意。
孟知嬅摇着团扇轻笑，“想来是有人见霓裳阁，南山居，半日闲的生意好，想分一杯羹罢了。”
余岚惜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手段也忒恶心了，一味的仿制别人，又做得不三不四的，倒惹人笑话。不过今日之事给我提了个醒，以后买果子可不能去悠然居买了。”
蒋玉薇接过她的话：“还有，吃饭不要去醉梦轩，做衣裳不要去浮锦楼。”
她不喜柳鹃和李云绯，因此想借此羞辱柳鹃，但忘了曹静穿的也是浮锦楼做的衣裳，话一出口，众人都安静了一下，她醒悟过来，尴尬地偷瞄曹静，果见曹静面色越发地难看。
余岚惜忙笑道：“好了，不要光顾着说话了，大家吃果子吧。昨日庄子上送来新鲜莲蓬，我送了些去给沈老太君，她说朝廷如今艰难，得开源节流。她已经上书朝廷，要把她每个月四十两的月例银子，减到二十两。老太君都如此了，我哪好意思不跟着，所以今早我也给沈尚书写了信，我的月例银子是三十两，也减到二十两。我现在可要节俭度日，你们可不许浪费了。”
她言笑晏晏，听者却是神情不一，默默交换着目光。
余岚惜是护国长公主之后，沈老太君是圣祖的义妹，她们如此做，其他官眷若是没有表示，说不过去。
吴静仪环视了一下沉默的众人，堆起笑道：“我的月例银子是二十两，要不，我也减五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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