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嬅她们不知等了多久的时间,似乎很长,似乎又只是一会。
日头从头顶晒下来,鬓发间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但奇怪的是,身上没有热的感觉。所有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大理寺的门口。
终于,有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往大门处走来,孟知嬅清清楚楚地听到何典的声音:“孟左相回府,好好歇息几日,下官在朝中恭候孟左相回来。”
她的心跳得越发地急促,脚步向前走了两步。
沈月清她们也听到大门后的声音,一起往大门前走近了几步。
先是两个青袍小吏出来,然后是孟良致和孟良时,他们后面是孟良徽和孟知文,父子俩一左一右推着木轮椅,木轮椅上坐着孟恪远,何典和宋延跟在旁边说话。
他们看到外面街道两侧的人,脚步一顿,错愕地望着向大门翘首以盼地百姓。
“父亲,夫君。”沈月清先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抬脚就想冲上去。
沈老太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低喝道:“且等等,现在还不是激动的时候。”
孟良徽他们也注意到台阶下的家人,隔着这些时日的磨难,差点天人两隔,如今再次相见,心底百感交集,皆都红了眼眶。
“孟左相出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在街道两侧等候的百姓立刻骚动起来,纷纷探头努力张望着,远处的人看不到,不住声地问道:“孟左相在哪里?”
孟良徽和孟知文推着孟恪远到了台阶前,孟恪远的目光顺着金吾街两侧的百姓慢慢移动着,微凹进去的眼睛睁大,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一团,颌下的胡须微微抖动着。
“孟左相,是孟左相。”远处有人高呼了起来,先是一个声音喊着,接着有几个声音跟着,最后听到整条街的人叫道:“孟左相。”
一个年轻人扶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远处过来,想要到大理寺的大门前,被衙役拦下,那年轻人高声叫道:“大人,我祖父想给孟左相磕个头。”
何典挥挥手,拦着他们的衙役放他们过来。
那老者来到台阶下,颤巍巍地跪下,孟恪远忙令孟良致和孟良时过去把他搀扶起来。
老者举着袖子拭了拭眼泪,哽咽道:“孟左相,方才听到您要出来的消息,草民还以为是他们诓人的,特意让孙儿带过来看,没想到您真的出来了,真是老天有眼。那日草民在您府门前送您,今日得以在大理寺接您出来,草民死而无憾了。”
孟恪远双眸泛红,向老者作揖,“我孟恪远何德何能,竟得老人家如此厚爱。”
他听着街道两侧此起彼伏的“孟左相”,微侧头道:“抬我下去。”
孟良徽他们把木轮椅抬了起来,程安和程福也跑过来帮忙,把孟恪远稳稳地抬到台阶下。
百姓们看到孟恪远出了大理寺的大门,欢呼声更加高了。
“扶我起来。”孟恪远又道。
孟良徽三兄弟和孟知文一左一右,扶着孟恪远慢慢站了起来。他双腿无力,站直身子全靠身旁之人。
百姓看到他颤巍巍的身子努力地站起来,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孟恪远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敛容抱拳,向百姓深深作揖。
百姓 先是一愣,然后纷纷还礼。
金吾街的尽头,陆茂林,曹彦等几个身着便服的大臣远远望着这一幕。
“曹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陆茂林问道。
“什么?”曹彦不解。
“民心。”陆茂林吐出两个字。
他望着那个需要依靠旁人才能站立起来的瘦削身影,眸底有些微微潮热。
他虽然和那人一样,都是位极人臣,但他知晓,他和那人之间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那段距离,就是民心。
皇宫,兴德殿。
萧晏泽入宫主持朝政后,曾有大臣请他到崇政殿处理政事,但那里是帝王所用之地,他岂敢僭越,在中书省的一处厢房呆了两日,众臣看着不像话,商议着把崇政殿前面较小的兴德殿收拾出来,请萧晏泽到此处处理政事。
兴德殿很安静,皇后曾拨了一群小内侍和宫女过来伺候,萧晏泽全退了回去,说人多会影响他做事,所以整个兴德殿,除了殿门外头有几个负责跑腿的小内侍,里面只有平成一人侍候。
院中有棵梧桐树,树极高,枝叶繁茂,日头向西时,树荫恰好打在兴德殿暖阁的窗上,为暖阁挣下一份阴凉之地。
暖阁的窗敞开着,窗后是书案,萧晏泽坐在书案前,看着手上的折子,耳边是梧桐树上细细的蝉鸣声。
平成端了茶进来,换掉书案旁喝完的茶盏。
萧晏泽停下笔,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树荫将他的俊脸笼在暗影下,他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正刻过了。”平成答道。
“孟左相从大理寺出来了吗?”萧晏泽又问道。
平成道:“卫总管方才差人来说,孟左相他们已经从大理寺出来了,只是路边等候孟左相的百姓太多,要回到孟府还得些时候。卫总管让主子放心,有沈老太君前去迎接,还有元七他们那支卫队,全部在暗中保护着孟左相他们,孟左相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孟府的。”
萧晏泽放下笔,起身道:“我们去看看圣上。”
夏日的午后令人困乏,宫里四处静悄悄地,他们所路过的宫殿,不时看到打盹的小内侍和宫女。
紫宸殿中也是一片静谧,除了守卫的羽林军尚精神抖擞,那些小内侍和宫女虽然站着,但眼睛不住的往下坠,身子跟着一摇一晃的。
萧晏泽走进殿中,文忠迎了出来,向他行礼。
萧晏泽环顾了一下,有两个妃嫔守在萧晏祯的床前,皇后和萧贵妃都不见踪迹。
“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呢?”萧晏泽问道。
“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回去歇一下,贵妃被端王殿下请了出去。”文忠答道。
两人倒是都凑巧。
萧晏泽往萧晏祯走去,守在床前的两名妃嫔退了出去。
文忠拿过一张鼓凳请他坐下,萧晏泽问了几句圣上身子如何,平成在外头把文忠叫了出去。
寝室内,只剩萧晏泽和萧晏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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