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河乡符合正科级干部选拔条件的只有两个人,罗爱国和甘家丽。至于年龄,甘家丽31岁,而罗爱国实际的年龄已经超过了“杠杠”两个月,当然这超龄的事马骏懒得管,也管不了。在马骏找甘家丽谈话时,甘家丽首先同意了在民主推荐会上支持罗爱国,但对她自荐的事一口推托了,她说:“马书记,一来上面没人,二来囊中无钱,我就不掺合了,我可不想给他们当陪斩。”马骏说:“还是报吧,不管结果怎样,好歹进入了组织的视线。”
民主推荐会如期召开并通过了推荐决议,盖着乡党委大印的民主推荐表很快就送上去了。一周后,罗爱国和甘家丽参加了县里组织的书面考试。罗爱国在人事局当过办公室主任,甘家丽也曾经是县文化局的笔杆子,两个人竟然同时进入了县委组织部考察三十人大名单。如此同时,马骏也参加了市里组织的书面考试并获得通过。按方案要求,市县两级组织部考察将在十月一号前完成,主要是对干部任职时间、近三年年度考核结果、参与中心工作情况和受表彰情况进行综合评估,最后进行面试,从高到低录用,全市录用副处级干部二十人,泽西县录用正科级干部十人。
罗爱国心里清楚,必须要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干出些名堂来,这样一来,就堵住那些对自己不服的人的嘴巴。思来想去,他在蔬菜深加工项目上动起了心思。这一天,他找到马骏,谈了自己的想法,马骏何曾不知道他的意图,在别的方面可以作出让步,但在这件事情上,马骏决定寸土不让,他委婉地说:“这个项目从考察到洽谈,再来引进、实施、投入生产,都是张焕强同志抓下来的,劳苦功高,现在你想取而代之,他会怎么想?”
罗爱国说:“马书记,我肚子里想的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如果我上去了,还会干这事吗?我跟张乡长不好开口,你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他伸出一个指头,笑着说:“一个月就够了。”马骏听了他的话,一股无名之火冲向脑门,这个罗爱国简直是太狂妄了,在他的眼里,自己提拔为正科级是板上钉钉的事,我马骏只不过是他的一把梯子,想往哪里搬就往哪里搬,想怎么踩就怎么踩,敢情我帮他的忙是理所当然的,要是他真的值得我去帮忙也就算了,可是他罗爱国在甘河做过几件光彩事?矿场斗殴事件、通村公路质量问题,都有他的“功劳”,现在为了捞政绩,居然还打起蔬菜深加工项目的主意,来个越俎代庖。马骏开始为自己违心帮罗爱国通过民主推荐一事后悔起来。
马骏说:“这个家我当不了,你还是亲自找张焕强去谈,如果他同意了,我不会有任何意见。”罗爱国怏怏地走了,马骏觉得有必要跟张焕强说说这事,他打了张焕强的电话,张焕强说:“我在办公室呢,有事的话,我过来找你面谈吧。”马骏说:“还是电话里说吧,罗爱国可能会找你,让你把蔬菜深加工的事让给他来抓,这个人想捞足资本呢。”张焕强说:“他想搞也不是什么问题,我正愁着工作压力大,忙不过来哩。”马骏叹了口气,说:“问题是,这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在他手里弄出什么事怎么办?我不放心呐。”张焕强说:“好吧,我把他顶回去。”
但是不凑巧,中气十足的张焕强跟马骏说的话,让正准备硬着头皮找张焕强的罗爱国在门外听见了,罗爱国不是傻子,他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必是马骏无疑,马骏这是在跟张焕强统一阵线哩。罗爱国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明白现在找张焕强已经没有用了,把桌上的茶叶盒子扒拉到地上,然后又狠狠地踢了一脚,心里悻悻地想:你马骏给我使绊子,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天,严桦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来到甘河乡,调研现代农业。他点名要去看蔬菜深加工项目,马骏不得不缺席全乡精神文明建设动员会,陪同严桦来到了位于赵家桥的甘丰食品加工有限公司。走到生产车间,马骏发现了黎春,他理了个平头,人精神了许多,看见马骏来了,朝马骏笑了笑,径直走了过来,他不谙世事,哪里知道车间里气氛骤然紧张是因为来了大人物,他说:“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严桦看着眼前的毛头小伙子,心里十分不快,但不好发作,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罗爱国瞪着眼睛对黎春喝道:“你个不懂事的二愣子,还不去忙你的事去,出了生产事故怎么办?”马骏不想让自己把黎春招工进厂的事透露给更多的人,他对黎春说:“快回工作岗位去。”严桦借题发挥道:“爱国同志的安全生产意识很强嘛,现在这个厂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质量,只有质量关把严了,受益是立马的事。马骏呐,我当个家,焕强同志现在是乡长了,乡政府的事务又繁杂,就让爱国同志替他分个忧,负责这个厂的试运营工作吧,等一切上了轨道,再移交给公司决策层管理,你看怎么样?”
县委书记开了口,马骏焉能不从,他说:“严书记也是为了这个项目早日投产见效啊,老罗,你可不要辜负严书记的一番苦心呐。”罗爱国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他说:“严书记,您放心,我会跟全厂的职工同吃同住同奋斗,争取早日见益收效,为甘河的经济发展贡献绵薄之力。”严桦拍了拍罗爱国的肩,眯着眼睛笑了笑,说:“好好干呐。”
马骏和张焕强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跟着严桦向车间里面走去,罗爱国一步不拉地跟在严桦的身后,向严桦讲解着生产试运营情况,显然他是做足了功课,汇报起来口若悬河、头头是道。马骏知道,这眼前的一幕,不过是罗爱国和严桦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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