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前,马骏对张国农说:“你先把田科长送回去,一会再来接我,来的时候,车停外面吧。”冷云进正在看焦点访谈,见马骏来了,热情地打招呼,马骏笑着问:“冷主任,您的习惯坚持了好多年吧?”冷云进说:“每天都看呢。快请坐。”马骏说:“您先看电视,等节目播完了我再向您汇报。”冷云进也不推辞,聚精会神地看起电视来。
“哎呀,官场斗争,让百姓遭罪啊,你看,就因为正副手不合,一个星期办好的事,拖了十个月,哎!”冷云进摇着头,还在为节目里的怪事愤愤不平。马骏笑而不语,冷云进说:“走,我们去书房里面聊去,老熊,麻烦你给咱们泡两杯茶过来。”马骏说:“差点忘了,焦双清到浙江去了一趟,给我买了两盒龙井来了,今天就借花献佛,给您尝尝。”
冷云进说:“马县长啊,你太客气了。你能来我这里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完。也不讲客气,打开盒子,伸过鼻子嗅了嗅,说:“好茶,老熊啊,换这个。”熊姨接过茶盒,对冷云进说:“老头子,看你乐得,像个老顽童似的。”冷云进说:“老婆子,你也不看看是谁来了,马县长这么忙,来看我,我能不高兴吗?”
坐下后,马骏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问:“冷主任搬过来后,怕是一直没有装修过吧。”冷云进笑了笑,说:“我差点忘了,这房子啊,是你岳父住过的,怎么样,感觉很熟稔是不是?”马骏说:“冷主任,房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跟您在一起聊天,感觉很好。”冷云进笑着说:“马县长,你今天来我这里,不会光是叙旧吧?”
马骏说:“一来是来看看您,二来是向您讨教来了。”冷云进关上门,坐回沙发里,说:“你尽管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马骏说:“刚才您看了焦点访谈还在发感慨呢,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冷云进说:“马县长呐,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不过争权夺利的事,我还是不赞成的。”马骏说:“我要是说我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您相信吗?”冷云进沉吟着,目里里透着不解。
马骏叹了一口气,说:“林秋亭初任县委书记的时候,是想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的,可是现在,您也知道,他就象一个耗完了油的车子,斗志全无,前段,一方面是老干部们闹着要建老干部活动中心,车站路工程也要上马,偏偏这个时候泽天化工掉了链子,半年只上缴了二百万,政府财政空前紧张啊!我在常委会上,摆明了当前的困境,提出利用老城区改造,来弥补县财政的不足,可是林秋亭怕出问题,现在据我了解,哪一个县市不是在这方面想文章,泽西算是落后了。最后老干部把事情闹到了省里,书记亲自批示,林秋亭才不得不按省市的要求,决定上马老城区改造工程,但是为了撇清责任,他不任这个指挥长,把担子交给了我,我是二把手,底下干部们的帽子不在我手里,有的干部明里对你毕恭毕敬,背里去不以为然,他们的眼睛,看着林秋亭呢。”
冷云进说:“这些情况,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你打算怎么办?”马骏说:“冷主任,我需要权力,现在的时代是改革的时代,是发展的时代,如果固步自封,不思进取,泽西很快就会在竞争的态势中失去优势,现在,只有大刀阔斧地抓改革、抓项目,才能为泽西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但是以林秋亭的心态,怕是会处处予以束缚。”
冷云进说:“象你这样的明目张胆地要权力的人,我是第一次见到啊!”马骏说:“冷主任,您可能觉得我太激进,我心甘情愿地接受您的批评,但是我问心无愧,我需要权力,不是为我个人着想,泽西如果不进一步解放思想,加快改革步伐,没有出路啊!”冷云进呵呵地笑了笑,说:“马县长,我还不了解你吗?心里有鬼的人,是不敢如此名目张胆地要权力的。”
“说说,我能帮你什么?”冷云进呷了一口茶,目光里全是赞赏的神情。马骏说:“我虽然在泽西工作了几年,但是说实话,一直在琢磨事,很少琢磨人,今天来,是向您讨教来了。”冷云进说:“你可真算是找对人了。”“我先后服务过华、严、史、林四任县委书记,干组织工作十多年了,泽西的别的情况我不敢说熟,但干部这一块,我是了如指掌啊!”冷云进吹着茶杯水面上的茶叶,茶杯口露出绿汪汪的茶水。
冷云进如数家珍地说:“自我担任组织部长到现在,全县四十一个县直部门,十八个乡镇,一个工业园区,干部都换了好几茬了,远的不说,说说林秋亭任县委书记以后的事吧,林秋亭来泽西时间不长,可是他显然继承了他父亲林雄关的基因,在组织人事方面很有一套,史湘兰调去市里后,他就开始了洗牌,目前十八个乡镇,主职领导有十一个是直接从乡镇副书记任上提拔起来的,而这些人,在史湘兰时代是冷宫里的人。”
马骏说:“这样一来,这十一位乡镇党委书记自然对他感恩戴德。”冷云进说:“是啊,其它的几位,他也会慢慢地调整过来。余坪镇的金炎,就是一个例子。而县直部门呢,财政局局长孙华燕是他曾经在团市委的同事,国土局局长刘子光是他力排众议,从统计局调过去的,至于管维,他可是曾经犯过错误的,不是一样被弄去城建局了吗?”
“前几天,我听齐望龙说,林秋亭在酝酿着一个新的干部政策,好像是说挂职锻炼什么的,我也没听明白,反正绝对是为他的权力布局服务的。”冷云进喝了一口茶,问:“林秋亭的手段老道得很啦,你可要小心哩。”马骏皱起了眉,说:“看来情势远远比我想像的要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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