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马骏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有很多未接来电,翻看了一下,有一条是鲁新打来的,也不知道这个貌合神离的老同学找自己有什么事,马骏犹豫了一下,没有回拨过去。起床洗了把脸,马骏给张国农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自己打算去丰平一趟。不料车子刚出城,田健和就打电话过来,说常委们都到齐了,等着你开会呢。
马骏揉了揉脸,才记起今天是开常委会的日子,车子打了个转,不想后面来了一辆车,正好撞上,幸好那辆车开得不快,一个紧急刹车,然后是一声剌耳的刮蹭声。车上跳下了个络腮胡子,指着马骏骂道:“你***没长眼睛啊!怎么开车的?”马骏摇下车窗,说:“对不起,我没注意,我负责赔偿修车钱。”络腮胡子叉着腰说:“你可看清楚了,我这辆可是奔驰。”马骏说:“赔多少,开个价吧。”
奔驰车上又下来了个妖艳女人,她皱着眉说:“桥哥,别跟他废话,我们报警吧。”马骏下了车,说:“我看还是不要报警了,有什么事好说好商量。”络腮胡子看了马骏一眼,见马骏一副息事宁人的神态,越发不可一世,他掏出手机,说:“看你这样子,怕是赔不起这车子,我还是报警诉好。”马骏说:“随你吧。”说完也掏出手机,给张国农打了个电话。
张国农比交警来得要快一步,马骏说:“国农,这里的事,你处理好,我要去开会。”络腮胡子一听这话,哪里肯依,过来就扯马骏的袖子,不让他走。马骏说:“他是我的司机,让他处理是一样的,我急着去开会呢。”妖艳女人奚落道:“开会有什么要不起,看你的样子,不就是一个小干部吗?告诉你,我们桥哥可是”“别跟他废话了。”络腮胡子制止了女人显摆,又扭头对马骏说:“不把事情处理完,甭想走。”
马骏甩脱络腮胡子的手,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都告诉你了,让我的司机处理,我有急事。”络腮胡子说:“我管你开不开会,把事处理完了再说。”正僵持着,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位黑脸警察戴着墨镜,走了过来,沉声喝道:“吵什么吵?”络腮胡子恶人先告状:“他这辆破红旗没打转向灯,急转弯,警察同志,你看看,把我新买的奔驰车头给撞坏了。”
黑脸警察瞟了瞟红旗车的车牌,说:“是吗?我看是你车速过快吧?”胳腮胡子沉下脸说:“我说这位警察同志,你讲不讲理,没凭没据怎么就说我车速过快呢?”马骏说:“警察同志,我让我的司机在这里配合你们处理,他们正等我开会呢。”黑脸警察皱了皱眉,旁边快步走过来一个警察,扯了扯他,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黑脸警察一惊,恭敬地对马骏说:“您去开会吧,这里有我们呢。”
“国农,你就在这里,按原则办。”马骏交待了张国农一句,从车上找到包和杯子离开了,络腮胡子粗着嗓门,对黑脸警察说:“我可告诉你,你们这是官官相护,别以为是干部就了不起,我在泽西认识的干部多着呢,随便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就吓死你。”黑脸警察走到络腮胡子的旁边,说:“你吵什么?说说,你想怎么样?”络腮胡子说:“很简单,让他们赔钱。”黑脸警察看了看两部车子,说:“车子的问题不大,两部车都受了损,各走各路吧。”络腮胡子冷笑一声,说:“好吧,等会我看你还会不会这样处理。”
络腮胡子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刘子光就赶来了。刘子光问络腮胡子:“明桥,怎么回事?”黑脸警察笑了笑,说:“原来是刘局长的朋友啊!事情好办了。”又对张国农说:“张科长,把车开走吧。”络腮胡子说:“刘哥,他们不讲理。”刘子光没有理他,径直跑过去跟张国农握手,说:“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呐。张科长,你回去,这里我来摆平。”络腮胡子一听,呆住了。
刘子光扯了扯络腮胡子的袖子,耳语道:“明桥,你怎么混的,你知道这是谁的车吗?是泽西县长的车,你呀,以后照子给我放亮一点。”络腮胡子一听,张大了嘴巴,这才注意到车牌。黑脸警察朝络腮胡子揶揄地笑了笑,对刘子光说:“刘局,没事的话,我们走了。”刘子光挥挥手,说:“麻烦你们了,改天请你们吃饭。”张国农说:“刘局,马县长交待要按原则办,我看还是让你的朋友把车开到修理厂去,修理费算我的。”刘子光说:“哎呀,张科长,你这是说哪里话,对了,马县长的车撞成这样了,我陪你一起去修。”张国农说:“刘局,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去修吧。”
交警和张国农都走了,络腮胡子懊恼地说:“刘哥,现在怎么办?”刘子光说:“去修车啊,还能怎的?”络腮胡子说:“真是晦气,我走了啊,刘哥,那块地的事,还要你多多费心了。”刘子光说:“知道,你去吧,有事再联系。”想了想又喊住正往车里钻的络腮胡子,笑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明桥,这一撞,正撞对了路。”络腮胡子不解地问:“这话怎么说?”
刘子光说:“你先去修车,回头到君悦定一个包间,弄好后给我打电话,我再跟你细说。”络腮胡子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说:“一切都听刘哥的,订什么标准?”刘子光说:“标准无所谓,关键是要把马县长请到,马县长请到了,什么都好说。”络腮胡子这才明白刘子光的用意,恍然大悟,翘起大拇指,连声说高。刘子光又耳语了一番,络腮胡子喜形于色地说:“好,我这就去办。”
马骏来到常委会议室,说:“对不起各位,我来晚了,车在路上出了点事。”徐厚东连忙问:“没什么问题吧?”马骏说:“和别人的车刮蹭了一下,问题不大。”徐厚东说:“我打电话给交警队的老李说一说。”马骏说:“不用了,小张已经去了,按原则办吧。”徐厚东说:“差点忘了,见了车牌,交警队的人知道怎么处理的。”马骏虽然不喜欢徐厚东话里浓浓的官本位思想,但不好当面批评,只是把目光投向了顾海峰。顾海峰会过意,他环顾了一下各位常委,说:“下面我们开会吧。”
几个议程谈得还算顺利,不到中午十二点,事就议完了,马骏回到办公室,打算跟冯由江说说,让他调一部车去丰平一趟,这时田健和走了进来,说刘子光来了,想求见他。马骏看了看表,说:“让他进来吧。”刘子光夹着包笑着走了进来,说:“马县长,事情已经摆平了。”马骏不喜欢这透着江湖味的话,皱了下眉头,问:“子光啊,什么事摆平了?”
刘子光说:“今天早上,我的一位朋友把您的车给撞坏了,我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简直是瞎了眼嘛,连马县长的车都敢撞,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呢,态度很好,为了表达对您的歉意,想接您吃顿便饭,您看如何?”马骏说:“这事不能怪他,是我错了,我当时没有看后面,心急着回来开常委会,责任在我啊,我让国农留在那里处理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因为是我,就乱了规矩。”
“全是我朋友的错,只怪他的车速太快了。”刘子光的话颇有盖棺定论的味道。他又说:“马县长,您看有没有空吃顿饭呢?我已经在君悦定好了地方。”话说到这份上了,马骏不好推辞,再说对方肯息事宁人,不去的话就显得无情无义了,他说:“好吧,正好家里没人,我还准备去食堂凑合一下。”“感谢马县长赏脸。”刘子光笑得分外灿烂,尾随在马骏的背后,出了门。
一进包间,络腮胡子就快步走上前来,痛心疾首地说:“马县长,我真是有眼无珠啊!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马骏不由得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违章驾驶,现在络腮胡子的作派,到像是自己是受害者一样,他看了看刘子光,刘子光连忙介绍说:“这位是盛华实业的总经理夏明桥,是我的一位朋友,来泽西是准备投资办厂的。”马骏跟夏明桥握了握手,说:“夏总,你车子的修理费,由我出。”夏明桥连忙摆手说:“马县长,这是哪里的话啊,万万使不得啊。”
两个人又推托了一阵,马骏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费口舌,刘子光说:“马县长,您请上座,今天也没请别的人陪马县长,就我们几个人。”马骏坐到首座上,这才发现整个包间一共才五个人,刘子光和夏明桥分坐在自己的两侧,妖艳女人坐在夏明桥的旁边,田健和坐在刘子光的旁边。菜上来后,妖艳女人开了酒,一改早上气势汹汹的模样,变得温婉可人,她握着酒瓶,嗲声嗲气地说:“首长,我给您倒酒。”
夏明桥介绍说:“马县长,这位是我们盛华的副总,叫陈芳菲。”马骏朝她点了点头,心想这女人不去演戏真是浪费人才了。陈芳菲倒着酒,马骏伸手劝止说:“昨天喝多了,今天少喝一点吧。”陈芳菲用指头敲了敲马骏的手背,用甜得腻人的声音说:“不要嘛,马县长,您要是不能喝了,人家代您喝。”马骏听了这话,差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缩回手,任陈芳菲把酒杯倒满。
酒倒上后,刘子光提起杯子,说:“今天,我很荣幸地请来我们的马县长,一来是向马县长陪罪,二来是向马县长引荐我的这位朋友,请马县长给予支持。”马骏说:“不要说陪罪了,我很高兴认识夏总,欢迎你来泽西投资兴业。”夏明桥说:“有马县长的亲切关怀,我有百倍的信心。”大家碰了一下杯子,马骏喝了一小半,觉得头晕脑胀的,连忙拿起筷子夹菜。
陈芳菲举起杯子,说:“我跟着夏总跑过不少地方,像马县长这样潇洒的县长是第一次见到,在这里,小女子要敬您一杯。”说完,两只眼睛仿佛通上了电流似的,朝马骏放出电来。马骏心里冷笑了一下,暗道,你也太小看我马骏了,这你这样的也想电到我。他端起杯子,笑着说:“陈总的意思是不是说全国所有的县长都是丑八怪,只有我还算过得去?哈哈。”陈芳菲娇声说:“现在我对马县长的认识更深入了,您不仅潇洒,而且风趣,如果有机会,我要拜访一下马夫人,马夫人真是有福气啊!”
一听这话,马骏插科打诨的心情一下子就没有了。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高雅现在在做什么。陈芳菲见他突地冷下脸来,连忙说:“哎哟,对不起啊,马县长,您看我肯定是喝多了,您不要怪我,我自罚一杯。”马骏说:“我哪里怪你了?没事。”夏明桥说:“马县长,陈总今天算是破了例,以前她从不饮酒的。”马骏说:“陈总,酒慢慢喝,喝多了对身体不好。”陈芳菲笑着说:“马县长,我又对您多了一层认识,您不仅潇洒、风趣,而且还会心疼人。”
***,我再怎么心疼人,也轮不到你头上。马骏越发厌恶这个陈芳菲起来,刘子光推波助澜道:“陈总,你怎么一个劲地夸我们的马县长啊,你别忘了,在这里还有我们呢。”陈芳菲白了他一眼,说:“刘哥,你也别怪我看不到你们,我就是向日葵,只盯着太阳,马县长就是太阳。”马骏的胃一阵翻腾,他连忙喝了一口汤。
吃了饭,马骏告辞,夏明桥说:“马县长,听说楚湖市新开了一家桑拿城,不如去轻松一下。”马骏说:“不用了,下午我要去丰平一趟。”夏明桥说:“马县长,您中午洗了桑拿,然后我开车送您到丰平,绝不会耽误你的事的。”刘子光说:“马县长,难得夏总这么盛情,我看您就去轻松一下,工作娱乐两不误嘛。”马骏看了看表,说:“好吧。”
田健和并没有陪马骏一起来楚湖,陈芳菲说有事要办,留在了泽西,车上也没有多说话,马骏跟刘子光聊了几句,酒意上来后,小睡了一会,睁开眼睛的时候,爱丽娅桑拿城到了。蒸了一会,马骏大汗淋漓,浑身舒泰。裹着浴巾到沙发上抽了一支烟,夏明桥提出去按摩一下,松松筋骨。既来之,则安之,马骏也没有推辞,跟着一个小姐来到了一个包间。
刚开始时,小姐还有板有眼地按摩了一阵,不一会,她问:“老板,聊会天好不好?”马骏装作睡着了,趴在床上,不答一言。不一会,就感到后背上有两团柔软而温暖的东西再磨蹭,马骏连忙支起身来,见按摩小姐一丝不挂地坐在身边,马骏冷脸问:“你这里干什么?”“老板别发火嘛,到了这里,能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说完说伸手捉住马骏的一只手,往大白兔上贴。
“滚。”马骏赤着脚下了按摩床,指着门口,朝小姐喝道。小姐楚楚可怜地说:“老板,我没做错什么啊,你给口饭吃啊。”马骏心有不忍,心想这些小姐们也着实可怜,他缓声说:“这里不需要你了,你把工号告诉我,一会我出去后给你小费。”小姐却没有报工号,出去了。
马骏来到大厅,坐了一会,夏明桥和刘子光就出来了,夏明桥朝马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来到了服务台买单,马骏站了起来,走到了夏明桥的身旁,说:“我看看帐单。”上面显示:309号包间,全套288元。马骏指着“全套”两个字,问:“这是什么意思?”服务生暧昧地笑着说:“老板,全套就是全套啊,您不会不懂吧?”夏明桥说:“没多大的事,您先坐,我来买单就是了。”
马骏开始觉得一切好像是一场阴谋,他后悔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如果被夏明桥抓住什么把柄,从而要挟自己就大事不好了。他想了想,拉住夏明桥,说:“先不忙结帐,我想去修一下脚。”夏明桥有些错愕,但既然马骏提出了要求,他不得不遵从。于是三个人又上了楼,马骏闭上眼睛,仿若无事一样。夏明桥看了看刘子光,笑了笑。
见马骏起床,夏明桥问:“您修好了吗?”马骏说:“我去趟洗手间。”马骏坐在马桶上,抽着烟,想着应对之策。他担心夏明桥把自己叫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是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如果真有这层含义,就必须趁现在解决这个麻烦,不然后患无穷,比如说,夏明桥和刘子光布下局,在按摩房里安装个摄像头什么的,刚才那位按摩小姐光个身子贴在自己背上,岂不是成为他们要挟自己的铁证?
过了一刻钟的样子,马骏才从外面走进了修脚的房间,夏明桥吩咐小姐说:“去,给这位先生重新换一盆水。”小姐领命走后,马骏说:“子光,你好了没?我有话跟你说。”刘子光怔了一怔,连忙让小姐擦干了脚,汲上拖鞋站了起来。两个人来到一个僻静处,马骏问:“这个夏总是你的什么朋友?”刘子光问:“马县长问这个做什么?”
马骏说:“我只是问问,我可告诉你,刚才在按摩间里,我可没有做什么他们所说的全套。”刘子光露出跟收银台那位服务生一样的笑容,说:“马县长,不用担心,逢场作戏玩玩嘛,没什么了不起的,您还不相信我吗?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马骏皱着眉,说:“子光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子光打了个哈哈,说:“马县长,我哪敢对您有什么别的意思啊!夏明桥不过是想买一块地而已,望您成全啊!”
虽然刘子光没有把话说透,但马骏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看来夏明桥真的是有所企图,真是不者不善呐,他不由得一阵后怕,想到这里,他笑着拍了拍刘子光的肩,说:“子光啊,看来你跟这位夏总的感情不一般啊!”刘子光说:“哪里,我们纯粹是业务上的关系,我见他为人不错,所以认他做朋友,马县长,以后你就知道了,他这个人真是没话说。”
马骏问:“这个地方,你常来吧?”刘子光说:“之前来了一次,这里的服务还真是不错。”马骏呵呵地笑了笑,说:“是不错,你去跟总台说说,我还想见见刚才给我按摩的小姐。”刘子光满脸色笑,说:“马县长真是年轻有为啊!”马骏笑了笑,说:“去吧,我在二楼的休闲厅等。”说完,向楼梯口走去,来到休闲厅,报了手中的号牌,叫了一杯咖啡喝了起来。
不一会,刚才的那位小姐婷婷地走了过来,她笑靥如花地说:“老板,是不是又想我了?”马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能不能坐下来陪我喝杯咖啡?”小姐说:“老板,我的时间很宝贵啊!”马骏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蓝精灵,说:“这些够不够?”小姐笑得灿烂极了,她低声说:“老板,我带您去一个地方。”马骏摆摆手,说:“不了,聊一聊岂不是更有趣?”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小姐聊着天,这时候只听楼下一阵喧哗,不一会见走廊内涌出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来,小姐一见这阵仗,说:“不用说,条子来了。”马骏满脸惊惶地问:“公安也查这里?”小姐说:“老板您放心,我们老板后台硬得很,可能是一帮不长眼的小警察,几个红包就打发了,您就在这里喝茶,我去一下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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