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骏接到市纪委书记余家良的电话,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余家良说:“马骏,明天一大早,你来我这里一趟。”马骏问:“余书记,我需要准备什么吗?”余家良说:“来后再讲吧。”说完就挂了电话。余家良在电话里什么事也没有提,马骏就知道余家良找自己去所为何事了。晚上,他打电话告诉葛太平,自己要去市里开会,然后洗了个澡,早早地睡了。
来到余家良秘书的办公室,坐了一会,秘书向余家良通传了一声,回来后告诉马骏,余书记请你去会议室坐,他一会就来。马骏跟着秘书来到走廊最里端的一间会议室,秘书给他倒了一杯茶,脸上却没有象往常一样露出春天一般的笑,倒完茶,他不卑不亢地说:“马书记你请坐一下,余书记办公室里有客人。”马骏神态自若地点点头,自顾自地喝茶抽烟起来。
半个钟头的样子,余家良进来了,不过他不是象往常一样走在前面,而是作为陪同的身份出现的,他的前面出现了两张陌生的面孔,不论是吕真雄一案,还是劳立宽一案,马骏几乎把市纪委的干部职工都认熟了,这两张面孔却一次也没有见过,他们都是四十开外的样子,从余家良对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两个人绝不是来自市纪委,极有可能是省纪委来的人,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值得让省纪委的同志亲临楚湖?
余家良用低沉的声音为马骏揭开了心中的迷团,他看着马骏,向马骏介绍两个人,一个两鬓有些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矮胖男人是省纪委监察厅三处的徐处长,那个脸色白净但眉宇间有股煞气的瘦个子是三处的江处长。接着余家良说:“这位就是泽西县委书记马骏同志。”徐处长瞟了马骏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皮壳笔记本来,摊在桌上,目光在笔记本上凝视了一会,抬起了头。
“马骏同志,省纪委接到举报,说你的泽西工作期间,存在违纪违规问题,本来,你的事情,应该由家良书记处理,来之前,我们跟厅领导反映过,厅领导征求了张涛书记和家良书记的意见,决定派我们两位下来,配合楚湖市纪委开展工作。”徐处长看着马骏,目光虽然平和,但马骏依然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威严的气息。
余家良说:“徐处长,江处长,下面我就把一些基本情况向马骏同志说明一下,好不好?”徐处长和江处长都点了点头,余家良说:“马骏同志,有人到省纪委监察厅当面举报,你在南江一家房地产公司投入巨资入股,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名叫马国明,是你的一个亲戚,你能向省纪委的领导说明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马骏说:“是的,举报人说的完全属实,我的确投入了二百万元,占有该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公司法定代表人是我的堂哥。”徐处长对马骏的坦诚暗暗吃惊,他问:“你能说明这二百万元的来源吗?”马骏说:“是一个朋友赠送的。”徐处长拿起笔,边记录边问:“是哪位朋友?他为什么要赠送这么多钱给你?”马骏说:“她是我爱人的结拜姐妹。”徐处长问:“我们能够向她询问一下情况吗?”马骏摇摇头,心里一酸,说:“不能,她已经不在了。”
会议室沉默了一下,江处长补充问道:“既然赠送给你钱物的人不在了,那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在生前赠送给你这笔钱吗?”马骏又一次摇摇头,他说:“她给我这张银行卡时,没有外人在场。”江处长说:“马骏同志,我们希望你能够拿出证据出来,你也知道,只有讲清了这笔钱的来源,才能够证明你的清白,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马骏从报纸或文件上了解到,很多贪官的罪名中有一项,叫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如果自己不能证明这笔钱是李青送给自己的,那么就符合这项罪名,自己的工资一千三百多元,即便是加上高雅的,也才二千多,要集齐二百万元,按目前的工资标准,他一家要不吃不喝干上一百年。马骏说:“这只能从李青生前的钱物开支上找到证据。”一听马骏如此回答,江处长脸上笼罩起了一股寒霜。
余家良打圆场说:“我同马骏同志交往不算浅,了解他的为人,我相信他不会刻意回避问题。两位处长,我看要不这样,我们市里派专班到滨海去一次,掌握一下情况,如果能够从相关银行交易帐目中发现的确有这笔钱打入马骏同志的帐户,而时间又吻合,就能说明这笔钱的来源。”徐处长点了点头,说:“家良同志,那就辛苦你们市里的同志了。”
徐处长又对马骏说:“马骏同志,我希望在市里的同志去滨海调查情况的期间,你能够认真地反思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什么违反原则的事情,如果有,请打我的电话,我这几天就呆在楚湖,等市里的同志回来。”江处长接过话来说:“马骏同志,据我们了解,你在泽西工作的几年,又到省政府办公厅工作了一年,这六年多来,你前前后后想一想,千万不要想隐瞒什么,你要相信组织,我们一向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方针,希望你坦诚地接受组织对你的调查。”
马骏点点头,说:“我一定认真地反思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问题,也诚恳地接受组织的检查。”徐处长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在情况没有弄清之前,你不要离开泽西,如果的确有急事,需要向家良同志说明,经家良同志同意才行。”离开市委办公楼,马骏驾车上了路,驶出楚湖市城区,马骏把车停在了路边,给田松伟打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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