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齐云决定马上动身前往省城。尽管这个决定有些荒唐,哪有一个县长亲自去抓一个嫌犯的?但孙齐云顾不了这么多,他知道,这次行动的成败,不仅关系到王重山的命运,更决定着自己的未来,不容出现半点差错,他给自己的手机换上了另一张手机卡,匆匆上了路。
在孙齐云乘坐的本田车驶出江都县城不久,王重山的电话就打到了马骏的手机上,马骏对王重山的来电非常诧异,江都交接之后,他们之间可是从来没有私下联系过。在不明白王重山的意图的情况下,马骏假意与王重山寒喧了几句,王重山说:“马书记,我想跟你见个面,现在我已经出了城,不用一个小时,我就能到江都了。”
马骏不假思索,说:“我正好要到市里去,为节约时间,我看我们在泽西县碰头吧。”王重山呵呵一笑,说:“也好,半个小时后,君悦酒店见。”放下电话,马骏摸了摸下巴,给秘书郭会昌打了电话,坐在前往泽西的车上,他想,在这个时候,王重山找自己见面,肯定与抓捕毛小苟有关,这个王重山,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他一定是想拖住自己,好让孙齐云得手。
江都县到泽西县的路程,跟楚湖市到泽西县的路程相比,在伯仲之间,马骏的车驶入君悦大酒店之后,一眼就看到了王重山的28号车停在那里,显然王重山抢在他的前面赶到了。郭会昌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看了看马骏,马骏说:“你和小范先下去,在大堂等我。”等他们下车后,马骏稍作沉吟,掏出了电话。
王重山笑容可掬,马骏也满面春风,两个人在君悦的一处包间里天马行空地扯着闲篇,王重山兴味盎然地讲江都的旧事,马骏也信马由缰地说江都的新闻,江都县的新老两位书记围绕着江都的话题乐此不疲地说个没完。
最后,马骏说:“我说重山同志,你今天找我,不会是想给江都编县志吧?”王重山笑着说:“哎呀,我忘了,你到市里还有事呢,我呀,虽然人离开了江都,但是我的心还在江都呢,江都十年,我跟江都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可以说江都是我的第二故乡,故土难离啊!”
马骏心想,你王重山对江都有多深的感情我不知道,但是现在你的心在江都,我相信。他打了个哈哈,说:“重山同志,我对你的这番感慨可是不相信呢,市开发区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在半路上把几家对江都有投资意向的企业给截走了,你可不要说你没有用手段。”
王重山说:“马骏同志,你这么说,我可就冤死喽,这些都是企业自己的事,他们想在哪投资,自有分寸啊!你可千万不要认为是我使的绊子。我看这样吧,最近有两家企业想办分厂,开发区的地很紧张,满足不了他们。过几天,我专门把企业的老总带到江都去,我了解了一下,这两家企业的投资在这个数。”王重山说完举起了手掌,咧开嘴巴,露出一口黄牙,说:“五千万。”
马骏笑着说:“五千万呐,这可是大手笔呢,行,虽然说是你吃剩下的,但是对江都来说,依然充满了诱惑,看来,今天我要请你吃一顿好的了。”王重山得意地说:“你不是要到市里办事吗?有工夫请我吃饭?”马骏说:“不瞒你说,我这次去市里,就是为了招商引进的事,如果不是你半路劫持,我怕是早到市领导那里告你们开发区的状了。”
“哎呀,马书记,你太不地道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感应,要不是我提前行动,在关书记、王市长那里,我可是又要挨整了。”王重山依旧笑着。马骏笑着问:“我可是完全为了工作,王书记不会生我的气吧?”王重山连忙摆手,说:“不会,不会,都是为了工作,争什么长短嘛。”
两个人对饮起来,仿佛两位志趣相投的知已,这种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对饮在两个人看来,都十分荒唐可笑,在抓捕关键人物毛小苟的紧张时刻,处于对立阵营的双方没有坐在各自的指挥阵地运筹帷幄,反而仿佛亲密无间地坐在同一张桌子前,这种情形怕是在古往今来都是分外罕见。
王重山想拖住马骏,这是不容置疑的,孙齐云在前沿指挥抓捕,这点让王重山非常放心,但是对马骏这个人,他不得不分外小心,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果马骏在此时使上什么奇招,毛小苟没有落到自己的手中,情况就会万分危殆,现在拖住马骏,让他不能专下心来,只要孙齐云得了手,毛小苟被请进了前进看守所,接下来,王重山就能一手掌握。
马骏没有此时王重山那么淡定,表面上的愉快神情,隐藏着内心的焦灼,他思索着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关于毛小苟藏身在馨香苑的情报是不是可靠?孙齐云现在手机关机,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闻风而动赶去了省城?何发魁能不能抢在孙齐云之前找到毛小苟?抓捕毛小苟后,何发魁能不能顶住孙齐云的压力将其带回江都?这些问题如同一块块石头压在马骏的心头。
每一个环节出现了纰漏,就意味着行动的失败,在市长王雨凤前来处理青牛矿事故之前,如果抓不到毛小苟,如何让毛小苟落入王重山、孙齐云之手,行动的终极目标就无法实现,这是马骏不能接受的,反观王重山,他的这盘棋却有很多走法,毛小苟藏身南江馨香苑小区的消息真假难定,孙齐云已经去南江亲自指挥,具体实施人何发魁是孙齐云的人,这都是有利的态势,现在拖住马骏,就意味着一切尽在掌握。王重山在喝酒的间歇,偷眼看了看马骏,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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