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与驻扎在韩国关外的秦军汇合后便下令赶路多日的大军整备休息,可第二日他便带着原有驻军攻打韩国的要地南阳(今河南南阳),一路上如无人阻挡,几次规模不大的小战事后便将其占领,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占领南阳后蒙恬没有急着征伐它地,而是留下处理南阳城的要务,稳定民心。除闹事者依法处斩,秦军接收军务外,城内一切不便。更下令秦军不得抢、杀、烧韩国百姓一人一物,否则军法处置。
安顿好事务蒙恬马上上书远在秦国的君王,请他派人来治理南阳。
第二年,也就是秦王政十七年(前230),蒙恬接到上任官员传答嬴政的旨意,带领大军向韩国都城新郑进发,而这一丈打得更是顺利。无论是韩王是不是已失民心,还是因为秦军所过之处没有惊扰百姓,反正韩国几乎没有组织起来有效的抵抗。韩国最后一任国君韩安被俘,韩国也正式成为秦国的一个郡,就这样从版图中消失不见。
韩国成为第一个被灭掉的国家,在这过程中秦国军队就像是进驻自己国家的某个地方一样。也因为如此,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秦王灭韩的过程时就只用了几十个字,完全没有什么可写。
……
卷上报喜的竹简放到一旁,扶苏双肘支在桌晚上杵着头,他知道随后而至的问题要比攻下韩国还难处理,那便是韩国王室的如何处理。
手指一搭一搭的点着自己脸颊,扶苏记得嬴政为了向天下彰显他的仁德,除了韩非与燕丹外没杀一个降国的王室之人,可这也成为日后秦国覆灭的隐患。
天下苦难源自于诸侯国间的战乱,嬴政认为只要灭了诸侯,消灭了制造苦难的根源——战乱,天下人就会安居乐业。
可是六国的王宫贵族却不是这么想,他们宁愿天下重现战乱之苦,也要夺回自己失去的权势。
一统六国后,秦国没有在原诸侯六国境内派驻一定数量的军队,也没有派遣具有足够领兵经验的将领,结果诸侯造反时连抵挡和平叛的军队也没有。以至于造反者无所顾忌,心怀仇恨的人纷纷j□j,国家一片换乱。
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不举,当烽烟再起时未被杀掉的魏国王子魏豹起兵自立为魏王,原韩国的王子韩城起兵为韩王,最有名的就是那被刘邦立为将军却又用完杀掉的韩信。
韩国王孙没有死于秦始皇之手,却被刘邦所杀。没有被秦始皇赶尽杀绝,反而灭绝与项羽和刘邦。
扶苏不会天真以为如果那时天下再乱,而自己又有幸存活到那时,他们会饶自己不死。要知道项羽打进咸阳后可是把大秦王室子孙杀得一个不留,就是襁褓里的小公主也没放过。
“启禀大王子,门外李斯李廷尉求见。”在扶苏想着要如何提醒嬴政千万不要盲目自大牵连了好不容易从活一次的自己时,门外突然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声。
自认与李斯没什么交集,除了去年过年时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去,把自己下了一跳后他们就没再见过。扶苏不知这人为何现今日会来找自己,“让他进来吧。”收回杵着头的手扶苏似模似样的跪坐好。
“臣李斯拜见大王子殿下。”李斯一进屋就跪拜在地。
“李大人请起。”说完扶苏就感到自己的两个眼皮一起跳,一瞧就知没好事,这李斯明显是无事献殷勤。“父王不再宫中,李大人来错了地方。”
站起身上前弯身一拜,李斯没有绕弯直接说道:“臣是特意过来拜见大王子,不知王子可知韩国已灭,秦军大胜?”
点点头,“本殿刚刚看过上报的奏简。”扶苏小心应对。
上座人防着自己李斯也没觉得意外,从衣袖里掏出一卷竹简自行上前放到扶苏面前,请他过目。
视线在李斯于竹简间游走,最后手痒没忍住扶苏还是动手打开竹简,只见上面所写正是他刚刚所忧之事,马上抬头问道:“李大人可跟父王说过了。”
“说了,只是……”
李斯后面没有说得话扶苏已经明白。自古帝王哪有不自大的,甚至是盲目到不听劝的。“那李大人来见本殿是想借本殿的嘴对大王进言吧。”
“大王子聪慧。”李斯腰弯得更深,他知眼前人是如今唯一可指望的,不然今日大王所做一切他日必成隐患,更不要提什么大秦的千秋盛世。
在心中何计了再三,扶苏开口说:“大人高看扶苏了,你怎知父王不接受你的纳言,就会听本殿劝阻。”
“因为李斯相信大王子不同,而大王也绝不会毫无缘由宠爱王子一人更允许王子自由上朝听政。如果真有那一日,想必王子知道……”
“想必第一个身首异处的就是扶苏。”阖上李斯的奏简,扶苏往前一推,示意他拿走。“李大人的话扶苏记下,但成与不成还是要看父王。”
“下官相信只要大王子开口定会让大王改变初衷。”
这回扶苏没有接话,只是笑笑。
而李斯见自己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拿回自己的奏简恭敬退去。
望着李斯离去的身影扶苏突然觉得这个人在找到帝王错处进而上谏的认真劲儿和唐太宗时期的魏征有些相似,只不过魏征为人耿直上谏时往往不给帝王颜面,可这李斯却圆滑的很。他也会一直上谏到君王改正错误决定,却也会给君王留足颜面,他会周旋,不会一味死谏让人心生反感。
其实即便李斯今日不来找他,扶苏也会找机会对嬴政提处理遗族的问题,有一句话李斯说得对,一群陌生人的生死与自己的生死,就是缺心眼的傻子也知道谁留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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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急着去找嬴政,在帝王身边待了八年扶苏潜移默化之下也改变了不少。虽然依旧对权势阴谋没有兴趣,却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年来随着后宫一个个小王子的出生,他身边发生的意外也越来越多。
如往常一样在姬婉住处的院外扶苏便遣开众人,独自一人走进院子。
摆摆手让那些跪在地上给他见礼的宫人起身,离得老远扶苏就瞧见那自己一觉醒来突然多出的侍卫。叫什么来着他一直没记住,而且自己对这人实在生不出好感,不知是不是除了自己和父王还有绿萼外,这男人是唯一让他美人娘另眼相待的人。
要他说这人没什么大不了,也不过是个子高了一点,身子壮了一点,眼睛大了一点,样子帅了一点,武艺高了一点,琴弹得好了一点,医术好了一点点,总得来说也就比自己强了那么一点点。
从不喜欢的摆架子的扶苏忍又不住在男人面前端起他属于王子,亮出属于秦国大王子独有的‘范’来。“那个你……你……”自裤子有裆后扶苏发现这撇起腿来就有些不得劲儿了。
“臣樊篱拜见大王子殿下。”
站在原地既不让这人起来扶苏也不离开,一站一跪就这么耗在门口。
一想到一年前他自作聪明把自己雷了一把进而两天没去瞧他的美人娘,谁想第三天过去就见院子里多了一个侍卫,一个‘真’男人。
“我知道你叫樊篱,不用你提醒。”扶苏心中不削。“母妃在屋里吗?”
“婉夫人正在屋里做东西。”樊篱跪在地上恭敬道。
“哦~~~”扶苏拉长声音好似抓到什么把柄的模样,指着樊篱叫道:“你怎么知道本殿的母妃在屋里做东西,你偷看!好你个奴才居然偷瞧女主子的寝间!说,你是何居心,本殿要把你……”
扶苏正想趁机上前踢两脚,身旁的房门就正好被人从里面打开。“苏儿又找樊侍卫的麻烦。”姬婉伸手在儿子的脸上一掐。“还不进来。”
“哦!”对樊篱哼哼,扶苏拉着姬婉的裙摆跟着进屋亲自把门关严。
看着关起的房门樊篱笑着站起身,丝毫不介意扶苏刚刚的孩子气在门口站好。
跑到床榻边看着上面铺满的衣服,扶苏疑惑问:“娘,你弄这些干什么,宫里又不是没有裁缝。”天天做衣服,难道是太无聊的缘故?
让绿萼把针线拿下去姬婉坐在榻边摸着上面大大小小样子不一的衣服,“那怎么能一样,这是娘亲手做给苏儿的,怎可借由他手。”
“给我的?”探过头,只见那衣服的大小由现在自己身上的尺寸到他以后十六七时身材的大小。忍不住随口道:“一年两件,这是一、二、三、四……这是做到我十六岁啊,娘你做这么早干嘛,好像以后都不给我……”心中一颤,闪过莫明的怀疑。“娘,不会下次苏儿又睡上一觉,几天没来你就消失了吧?是不是他!”扶苏指着门口。
姬婉垂下眼默不吭声,这在扶苏瞧来就是默认。
这算什么?离婚再嫁?那要不要问一声自己这个小孩子日后是跟着娘还是跟着爹?
别说现在自己只有八岁,就是上辈子他奔三的年纪也接受不了父母离异这事啊!
张了张嘴扶苏很生气,他想把手里的衣服丢到地上告诉他美人娘自己不要衣服,可他又舍不得姬婉伤心,最后只得把衣服丢在床榻上转身摔门而去。“你个破坏人家幸福的第三者!”理智告诉扶苏他是打不过眼前的男人,于是骂完就气冲冲的跑了,不去听姬婉的哭声。
……
得知儿子很生气的从姬婉处回来,嬴政便猜到扶苏知道了他早该知道的事情,也说不好他这儿子究竟是对身边的事物敏感还是迟钝。
放下手边的要事嬴政理所当然的回到寝宫开解儿子,一进门就瞧见某人正坐在桌边大口吃肉。明明一脸的气愤,却还记得把自己不吃地肥肉撕下丢到一边。
上前在扶苏身边坐下,嬴政一声也没吱,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扶苏把手里的东西丢到一旁不再用吃东西发泄。
这几年下来嬴政算是瞧明白,他这儿子有时候比朝上那些官员还要精明,有时候却还不如那些年纪小的王子有心计。
“我知道我娘还年轻,她不因该被关在这后宫里,她有权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人家做丈夫的都不介意亲自把‘绿帽子’带进宫,他这做儿子的有什么立场。他只是气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谁都没有告诉自己一声,难不成他们打算演一出幕老土的‘假死’戏码骗自己,骗世人不成?“给我点时间接受一下自己突然多出一个爹的不适应感。”说得好似他历经沧桑。
本来是想拿着布巾给儿子擦嘴的嬴政一听这话马上火了,直接下了重手。“你这辈子只有我这一个爹!”拿着布巾在扶苏脸上一顿狂擦,擦得扶苏嗷嗷叫。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扶苏捂着被虐待的脸蛋怒视嬴政。见寝宫里没有人,外面又有赵高守着,扶苏撇嘴说道:“其实我娘出去也不是不好,也许日后我还能有个躲身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嬴政拉下脸。
盘着腿一蹦蹦把身子移向嬴政,让自己正对着他。“如果今日秦国被韩国所灭,我们被带到新郑封个闲王,父王岂会甘心?那些王宫大臣岂会甘心?”事关自己的生死,扶苏也不怕黑了脸的嬴政,继续道:“不会,你们都不会甘心,那父王您怎么能肯定那些被您带来咸阳的降臣会甘心活着,看着夺走自己一切的人富贵荣华高高在上。不说别人,就是换做苏儿也不会甘心,儿臣会想尽一切办法复国,即便复不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嬴政眼神犀利的盯着一反常态的扶苏,切齿道:“寡人不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
“机会不是等着让人给的。”扶苏回瞪过去。“李斯的上书父王看过了吧,您不觉得有道理吗?”
“父王到是很想知道如果换做苏儿,你会怎么在无权无势无财的状况下颠覆一个国家,嗯?”
“离间!”扶苏仰起头。“大王这个位子谁不想坐,父子反目也好,兄弟相残也罢,总之他们为了这个位子斗起来伤了元气,这样国家不垮也长不了。”
嬴政有些不能确信这话是出于一个连巴掌都不会打在奴才脸上的人。闭上眼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嬴政笑道:“也只有在威胁到你利益的时候苏儿才会变得如此。”冷静,自私,有魄力,嬴政从心里却感到骄傲,那些看见自己就吓得发抖的王子他懒得看去一眼。
“我的利益是父王给的,所以我是在维护父王的利益。”扶苏又嬉皮笑脸的拍起马屁。“可是父王……我那夫子……”
故作不悦,嬴政再次拉下脸,冷声道:“别忘了,他也是王室之人。”
“哎呀,别啊!父王你瞧这韩夫子好不容易不寻死觅活了……”
“行了,为父会让李斯亲自去韩国办好这件事,苏儿就放心吧。”
“父王你真是个好人啊!”扶苏用力拍拍嬴政的肩膀。他帮韩非以前是惜才,现在却是有私心。只要韩非不死,那便能证明‘扶苏’日后也不会死。
……
十日后嬴政封原年事已高的韩王做了个闲王,又收了一名公主进后宫。剩余的王族之人除了韩非外,其他的一个未留。而与王族没有直接关系的原韩地世家嬴政没有为难,只是派人监视起来。
三个月后,嬴政颁布法令表明原韩国人与秦人没有区别,地位相等,有志之士皆可入朝为官。
宫中
“父王你再说一边,儿子是不是听错了?你说韩非他……”扶苏激动得从床榻上跳起来。
悠闲的在榻上躺好,嬴政伸手拉下扶苏,不太在意的说道:“韩非答应前往新郑治理那里,但他说自己愧对韩氏列祖列宗决定更名改姓。他请为父昭告天下说‘韩非’在秦灭韩时就已经死了。”
“父王同意了?”扶苏又激动的坐起来。
“是啊,白天为父已经命李斯拟旨诏告天下,说韩非一年前就服毒死于秦国的监牢……苏儿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
“嘶……”倒吸一口气扶苏气倒在床榻上。
韩非还是‘死’了,‘死’在上午的旨意里。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完全白费,全部付之东流。
许久没有晕过的扶苏在时隔八年后终又被气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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