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叔，你能帮我盯一个人吗？”
“盯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宋自强有些哭笑不得，“当然可以，这算啥！”
“你跟叔说这人是谁，平时在哪活动，叔连他一天上几趟厕所都能给你盯得明明白白的。”
前边开车的老师傅干咳两声。
宋自强嘿嘿一笑，重新变得稳重起来。
大概是因为没当过父亲，在兄弟里边排行又是最小。
宋自强即使现在四十来岁了，有时候上来那劲儿还是有点毛躁。
用他爸的话说，那就是只要脑袋一热，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不当爹就是稳重不起来。
这话其实有些扎心。
可他受伤这么多年了，扎着扎着也就习惯了。
有时候自己都能开两句玩笑，说他没当过爹，可不就是毛头大小子。
沈锦倒是挺喜欢他这样，比一开始见到的满脸油滑钻营样儿不知道强出去多少。
“宋叔，那人叫李国全，家住……现在应该刚从革委会被放出来，估计现在四处躲债呢，可能不太好找……”
宋自强大手一挥：“只要他在县城，就没我宋自强找不着的人。”
人未到，声先到。
宋老爷子正在院子里给菜地浇水呢，先是听到汽车声，随后就是他儿子的一句吹牛批。
老爷子忍了忍，到底看在想给自己未来小孙女留个好印象的份上，没顺着车窗往里边浇水。
但凡今天车上就他儿子一个，他非得呲醒他这倒霉儿子！
敢在大院里说这种话，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
“爸，你咋出来了？”
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说我咋出来了，你跑去接我小孙女那么长时间，我出来迎迎还不行？”
听老爷子这么说，宋自强心里虚。
扒着车窗小声说：“爸，人家还没答应呢，你先别一口一个小孙女的。”
他倒是想认沈锦当闺女，可就看沈锦当初提起她亲爹那骄傲样。
人家愿不愿意多个爹还两说呢。
万一不愿意，他家里人今天非逼着人家认亲，再给人家气走了，他还活不活？
无奈他腿脚不好，只能扒着车窗使劲给他老父亲使眼色。
宋老爷子不耐烦看他：“我小孙女呢？”
车里，沈锦从宋自强后边探出头，一颗‘白水蛋’脑袋出现在宋老爷子的视线里。
宋老爷子：……这是啥？
宋自强：“咳，爸，介绍一下，这是沈锦，今天来家里做客。”
沈锦弯起眼睛：“宋爷爷好，您叫我锦丫头就好。”
“好，好！”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啥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就是……给脑袋包上了嘛，这算啥！
他照顾沈锦心情，小心地问：“锦丫头，你这头……是受伤了？”
沈锦一噎。
头一次有些卡壳。
老爷子看着比何老爷子岁数都大，她那套‘正骨的说辞’就跟闹笑话似的。
何家人愿意迁就她，她那么说，何家人就那么信了，见她坚持也不好多问。
可宋老爷子这么大岁数，她要是还敢搬出那套说辞，一听就是糊弄人。
老爷子不会觉得她品性不好，不让她进屋吧？
正犹豫，从后边远远地就有道大嗓门传了过来：“你们咋都搁外边呢？”
声音一听就是上了岁数，可即使是上了岁数，也没有老年人说话时特有的年迈感。
反倒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说话之人性格必定是利索又敞亮。
宋自强被老师傅扶下车，站定，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有三道身影拎着一堆东西由远及近。
一个是他妈，一个是他妻子，还有一个……是他不咋待见的侄子。
看出妻子这是还没打消让他认侄子当养子的念头，宋自强心里顿时一阵烦躁。
他眯起眼睛：“妈，你把丰收接来了？”
宋老太太正要点头，还不等说话，话茬儿就被身边的小儿媳妇罗如霞给接了过去。
罗如霞：“咋地，你能接别人回家，我就不能接我侄子回家？”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沈锦一眼。
视线在落到沈锦身上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估摸是没想到她丈夫千挑万选的养女竟是个‘水煮蛋’脑袋。
沈锦摸摸鼻子，她今天算是给老宋丢人了。
“这都哪跟哪啊！”宋自强现在是心里有苦都说不出来。
看着痴肥的侄子讨好的朝自己笑，他本来就上火的心里头瞬间火气更大！
“什么哪跟哪？”
罗如霞冷着一张脸：“你不就是嫌丰收胖吗，嗤，我还以为你今天认养女能挑出朵什么花呢，结果……”
她看看脑袋被纱布缠得圆溜溜的沈锦，又看看自己圆滚滚的侄子。
“结果半斤八两。”
罗丰收：“姑，你埋汰别人咋还顺带踩我一脚呢？”
罗如霞：“你闭嘴。”
“你们都闭嘴！”宋老爷子手里水管子都要掐瘪了，“这是在外边，吵什么吵，丢不丢人？”
老爷子发话，自然没人再敢多呛呛一句。
罗如霞拽着自己侄子胳膊，拉长着脸抬脚就往屋里走。
走到宋自强身边的时候，不仅脚步不停，还故意使劲朝他‘哼’了一声。
见人都陆陆续续往里走，宋自强小声跟沈锦道歉。
“囡囡，你别跟你姨一般见识，她脾气大，四六不懂。”
话刚说完，就被从后边赶上来的宋老太太踹了一脚！
宋自强一个没稳住，险些往前栽个狗吃屎！
宋老太太：“哼！”
对着儿子‘哼’完，老太太转头对上沈锦又是另一副面孔。
“你是小锦儿吧？我听自强说过，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沈锦听话地凑过去，说实话，就她现在这副尊容，连她自己都不爱照镜子。
除了奇奇怪怪，她对镜自揽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
宋老太太：“嗯，挺好，是个俊丫头。”
沈锦：“……？”
老人家确定眼神没问题？
离这么近看，不应该啊。
见她懵了，老太太笑着拍了她一下。
沈锦的小身板被拍得一个踉跄，就听老太太笑着说：“心里美就行。”
“你这孩子眼睛干净，刚才你姨说你的时候也没见你眼神不对，一看就是心大没往心里去。”
“我老太太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人不怕貌丑，就怕心丑，看你这样儿，我就放心了。”
她这样儿？她啥样儿？沈锦转头看向一脑门子汗的老宋。
宋自强苦笑：“妈，你先进去吧，就别跟着添乱了！”你儿子我都要愁死了！
看老太太赌气进屋，宋自强还有余力问沈锦正事呢。
“囡囡，你刚才有没有看出来有啥不对劲儿的？能不能看出来谁身上有煞气？有没有人印堂跟我似的黑？”
沈锦：“要做到跟你似的黑……那还挺难的，叔，你要相信，你这样的，万中无一。”
宋自强一脸迷茫：……我这样的？我啥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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