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翠惊疑不定地看着罗康，不知怎的，她不仅没有在罗康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的慌乱。
反倒从罗康说话的语气里，听出了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
“老罗，你别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天塌了有高个儿顶着？”
“既然能让天不塌，为什么……要看着天塌？”
轮椅被薛翠从后头死死拽住，罗康眼底闪过抹不耐。
罗千雁也趁机从地上爬起来，娘俩一脸‘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那就别走了’的执拗表情。
僵持不动，眼见着那边已经闹着要去看卷子了，只差临门一脚，自己却被绊在这儿。
罗康面上的闲适终是维持不住，反手狠狠甩开薛翠抓着自己轮椅的手。
怒道：“不是你说的嘛，要让罗如霞付出代价？！”
这话啥意思？
薛翠呆愣在原地，心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她抬手慢慢捂住嘴，声音微颤：“老罗，你刚才说天塌下来有罗如霞顶着。”
“现在又说要让罗如霞付出代价。”
再联想到罗康好似对别人发现女儿买通监考老师调换成绩的事儿特别乐见其成……
尤其刚才来的时候，罗康还鼓励她女儿‘做自己’，还说就爱看小姑娘不吃亏、不让份的样儿。
勾着千雁在他面前极力‘表现’……
天不冷，可一阵风吹过，薛翠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伸手再一次拽住罗康的轮椅，她声音很轻：“老罗，别告诉我你是故意设计让这件事被捅出来的。”
罗康轻轻‘撕’开薛翠抓着轮椅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谁知道呢。”
“薛翠，你知道我不喜欢聪明强势的女人，你之前表现得就不错，何必现在非得闹着要个答案？”
“你是我媳妇，千雁是我女儿，我总不会亏待你们。”
“而作为回报，你们帮我办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不然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带个拖油瓶嫁进他罗家，他还得把这母女俩‘供’起来，还得无条件的包容罗千雁的所作所为。
罗千雁亲爸对她都没这么好吧？
连这娘俩欺负自己亲闺女他罗康都忍了，世界上哪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所有的‘馈赠’，那可都是明码标价的。
享受了他给予的好处，那到了他用得上的时候，就该给他还回来啊。
他是装老好人，也不是真老好人。
更不是邻居们私底下传的——被个后找的媳妇迷昏了头的窝囊废。
罗康觉得，自己为达目的还是挺能隐忍的，所以他不成功，谁成功？
只要想到一会儿那村姑吵着闹着要看卷子，结果发现自己的成绩真的被人给调换了。
顶替她的正是刚才在外边羞辱过她的人，也就是教育部门一把手的堂侄女。
如此嚣张，如此明目张胆。
村姑也是有气性的，她要是不把事儿往大了捅，他罗康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再加上如今有这么多人围观，这可都是人证，封一个人的口好封，可封这么多人的口……
呵，他宋自强就勤等着被拖累死吧。
也别吵吵说换成绩的事儿和他宋自强没关系，没关系堂侄女能扯着他的旗号这么嚣张？
罗千雁刚才说过的话这么多人听着呢，这可都是证据，还有被他买通的监考老师。
一旦接受调查，头一个供出来的就得是宋自强。
无论是想借宋自强的名头逃过一劫，还是想把宋自强拉下水以借机踩着‘高个儿’求生。
宋自强都脱不了身。
而他罗康要的，恰巧就是监考老师把宋自强给供出来。
只要这盆脏水泼到宋自强身上，那宋自强无论知不知情，总洗不掉那一身的腥。
至于罗如霞……
罗康笑笑，宋自强都要大难临头了，他这个靠着宋自强才能耀武扬威起来的堂妹……啧啧，以后也没能耐再在他面前装了。
不是看不起他吗？不是对他呼来喝去张嘴就骂吗？
他早就说过，早晚有她罗如霞哭着求他的时候。
……
驱着轮椅慢慢向吵杂处靠近，罗康能看到沈锦正拿着卷子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看来是发现了，没想到事情的进展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罗康面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罗如霞好似被什么激怒，一把夺过卷子，见罗康靠近，她快步走到罗康面前。
“罗康，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声色俱厉，语带质问。
罗康故作不解：“堂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出什么事儿了？”
说着，他疑惑的朝沈锦那边看了一眼，瞬间，好似明白过来：“卷子真被换了？”
罗如霞：“你在这明知故问呢？罗千雁是你闺女，她有没有换卷子你不知道？”
“你敢说这事不是你安排的？刚才那监考老师口口声声说是我家老宋吩咐的。”
“敢情我家老宋为了照顾你那便宜继女，都能不顾王法只手遮天了？我咋不知道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呢？”
“罗康，我告诉你，你别跟我在这装无辜，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罗康揉着眉心，“堂妹你先别动这么大火，有啥事咱们冷静下来慢慢说。”
“你说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千雁怎么会和这位小同志调换了卷子。”
“刚才千雁说的那些话，我还以为是她小姑娘不懂事，为了面子胡说的，谁知道竟真有这事。”
他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实在无辜又无奈。
“堂妹，你放心，这事堂哥保管给你一个说法，妹夫是啥样人我还不了解？”
“这里边肯定有误会。”思索间，薛翠和罗千雁姗姗来迟。
听到脚步声，罗康回头看到薛翠正朝他这边来，眸光闪了闪。
忽地，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语气迟疑道：“这事……说来有可能是你堂嫂干的。”
“你说什么？”罗如霞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能把责任往外推。
罗康苦笑着摇摇头：“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堂妹，这事算我对不住你和妹夫。”
“只要妹夫能逃过这一劫，我就绑千雁上你家赔罪去。”
罗如霞：“……什么叫逃过这一劫？”前边说的还勉强算句人话，后边是在狗叫什么？
这是本来还想装一装，后来干脆装都装不下去了是吧？
罗康笑笑，扫了眼不远处面色不好的宋自强，放低声音：“可不就是逃过一劫嘛。”
“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的，我也说了不是我做的可能是你堂嫂干的，但无凭无据的，你说这让我咋处理？”
“你就是逼着我让我给你个说法，我也给不了啊。”
“要说解决方法，也不是没有，要么咱们就拜托那边的小同志不继续追究。”
“要么，事情闹大了，我们寄希望于调查组的同志能找到证据还妹夫一个清白。”
“身正不怕影子斜嘛，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对上罗如霞复杂的视线，罗康眼底满是笑意：“其实妹夫身到底正不正我也不好说。”
“我是相信妹夫人品，可架不住妹夫是个好人啊，万一这事儿真是你堂嫂干的。”
“你堂嫂为了自己女儿求到妹夫头上了，妹夫心一软答应帮忙了……啧，这他俩私底下干的事儿，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参与。”
“自然，我也不好咬定说妹夫就是清白的，毕竟你看看，这卷子都给换了，还有人证，说是受妹夫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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