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疆从‘城里’回来的时候。
进村这一道儿上听的全是虎弟无犬兄这样不伦不类的夸赞。
一直到家门口,还看见沈三河在那儿昂个脑袋跟邻居吹呢。
瞧那眉飞色舞的劲儿,不用多问,一看就知道事儿是办成了。
沈三河语气激动:“疆子,疆子你可算回来了,娘都念叨你半天了!”
这一声娘叫得是从未有过的顺口。
沈疆拎编织袋子的手一顿,朝他和门口堵着的邻居点点头。
转身就看见自己小闺女站在东屋门口朝他挤眉弄眼。
没再管院门口跟个花孔雀似的沈三河,沈疆径直进了屋。
“咋回事?没出啥变故吧?”
“没有。”蔡老太朝屋外努努嘴,“没看正搁那儿嘚瑟呢嘛,嘚瑟俩点了,那点子屁事翻来覆去地说。”
不过要说一点变故都没有,倒也不是。
“中间是出了点岔子,沈三河不知道抽啥风,看见公狼了,突然胆气就上来了。”
“抢了有武手里的石头倔驴似的往上冲,给胡冬菊吓够呛。”
沈有武插话:“我也吓够呛,和说好的一点不一样,我都怕公狼让他激着咬他。”
咬是不能咬的,沈锦特意喂了俩狼两杯空间水,哪怕看在空间水的面子上,公狼也不能突然翻脸伤人。
更别提两只狼本来就聪明,沈三河毕竟和狗崽子住在一个院子里,身上多少沾了点狗味。
公狼心里有数,咋地都不可能咬他。
只不过这些关节也就沈锦自己清楚,面对狼,正常人心里还是会打突突。
这也是为啥蔡老太说沈三河胆肥了的原因。
蔡老太:“成虎了,不管不顾就是迎面上啊,要不是公狼懂事,不稀得和他一般见识,他现在也没能耐在外边吹牛逼了。”
人还在不在都两说呢。
沈有武当时离得近,简单跟他爹描述了一下之前在晒谷场的惊险一刻。
沈有武:“三伯奔着狼就去了,公狼在原地盯着他瞅了半天。”
“我寻思应该是掂量要不要咬他呢,后来还得是母狼厉害。”
“不知道咋喊的,两嗓子公狼就夹尾巴跑了。”
“当着社员们的面,别人不知道公狼是被母狼喊跑的,就看着三伯抡着石头不要命地往上冲然后狼跑了。”
“这就都开始传狼是让三伯给吓跑的,说是被三伯的气势给唬住了。”
沈疆:“……然后呢?”
“然后的事都不用细说,你想都能想到。”蔡老太撸了把沈锦的小脑袋。
“我老太太算是知道啥叫先抑后扬了,囡囡一开始出这招的时候我还合计能行吗?”
“结果……那都不是能不能行的问题了,这么一套下来,老三的名声简直是……那个词咋说的来着?”
沈锦:“触底反弹。”
蔡老太:“对!就是触底反弹,之前那帮子人被煽动得骂他骂得有多狠,被他‘救’了之后感动的就有多稀里哗啦的。”
“不少人都哭了,边哭边跟老三道歉,说之前小瞧他了,还说要是有他这样舍己为人的英雄当副队长,他们以前是猪油蒙了心了才会觉得丢人。”
“还说就投老三,就要让老三当副队长,别的生产队但凡敢多说一句,那就等着被呸一脸吧。”
“说老三上来那劲儿都敢和狼拼命呢,别的生产队要是再说老三窝囊,他们就得问到人家头上了。”
“连打脸的词儿都准备好,就等着问人家这样的要是都叫窝囊,那啥叫不窝囊?”
那一个个的,越说越热闹。
七嘴八舌的,都开始以队里大队长是沈疆——敢打熊,副队长是沈三河——敢打狼为荣了。
好像说出去是特有面子特长脸的一件事。
一点都看不出来之前他们嫌弃沈三河嫌弃成啥样。
回忆起当时晒谷场的盛况,蔡老太觉得就跟做梦一样。
原来一个人从名声黢黑到漂白,就这么简单。
沈锦笑眯眯,深藏功与名,洗白嘛,有什么难的,遥想后世,洗白的手段多种多样效果更是立竿见影。
她不过是踩在后人的肩膀上,没什么可夸耀的。
只是她虽不自夸,可对于她小四哥的表现,还是要表扬一下的。
沈锦:“其实一开始还是多亏了小四哥,和我打配合别提多心有灵犀了。”
“都不用说话,只要一个手势,我小四哥就知道我是啥意思,直接骑上车就报信去了。”
“要不是他报信及时,咱们后招放的时机正好,这一次也不能效果这么好。”
沈疆点头,深以为然。
他其实今天压根就没进城,不去晒谷场就是为了避嫌。
选副队长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后山山脚下和俩狼待一块儿。
就等着小儿子过来报信,时机恰当就放狼。
连他自己都有点惊讶,时机竟然能掐得这么准,这事竟然能办得这么顺利。
彻底松了口气,他拎拎手上的编织袋:“正好,肉我都拎回来了。”
“俩狼闲着没事给咱们抓的野兔子,晚上叫老三一家过来吃饭,咱好好庆祝庆祝。”
沈三河吹完牛进来的时候恰巧赶上这一句。
乐得都能看着后槽牙了。
“四弟,那感情好啊,我都老长时间没吃着肉味了,今天早上给家里剩下的猪油祸祸了。”
“你三嫂心疼的,差点没给我脑袋摁锅里炒菜,都馋死了要,你这可太敞亮了。”
他还记得四房为啥推他上位,也不抻着,趁着人全,直接干脆利落撂了准话。
“四弟你放心,我知道我是咋当上这个副队长的,我不能忘本。”
“以后大队的事你说东我就不说西,你说抓狗我就不撵鸡。”
沈疆拍拍他肩膀,没多说啥。
他深沉,沈三河可不是个深沉人,尤其现在正是飘的时候。
一张嘴直接就给田有田卖了:“田有田那狗东西,一开始看我扶不起来就想撒手不管我了。”
“后来看我吓走了狼,又有希望被选上副队长了,老脸当场就变了。”
“又开始一口一个好兄弟的喊我了,我也没和他撕破脸,他不拿我当狗嘛,我现在也相当于逗狗呢。”
“逗他玩诚有意思了,等着吧,等以后我坐稳位置,给他手上老底全榨干,到时候就给他一脚踢了。”
“呵,让他算计我,出来混,他早晚得还!”
沈三河倒是坦诚,这是搁这儿暗搓搓交待说以后说不定还会和田有田有接触,但绝对没有二心呢。
沈疆也不怕他有二心,但是他能让自己省心,那当然是最好的。
又拍了拍沈三河的肩膀,把手里的编织袋放地上。
沈疆颔首:“行,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那你们先忙活着晚上饭,我去接有胜去。”
“他怕和我一块儿回来村里人看着了多问,麻烦,就让我先绕路回来的。”
“可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他这时候还没回来,我怕他出事过去迎迎……”
……
沈疆担心的还真没错。
沈有胜之所以没早早赶回去,还真是被麻烦给绊住了。
只不过不是沈疆担心的那种麻烦,和狼和山里的野兽都没关系。
而是……
李爱兰:“你爹呢?我怀孕了。”
沈有胜:“你有病吧?”
他都不知道这货是从哪冒出来的,腆个肚子,上来就说她怀孕了。
沈有胜:“你怀的也不是我的娃,也不是我爹的娃,上赶着说啥?”
“我数三个数你麻溜离我远点,不然我骑自行车撞你你信不信,反正这周围也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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