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朱秀芬不允许在今天，这么重要的关头，在任何一个环节上掉链子。
儿子不懂事，她比谁都生气。
可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她该生气的时候。
有问题，就赶紧解决问题，别耽误一会儿的正事儿。
被她这么一说，沈大海也慢慢冷静下来。
只他和朱秀芬脾气不一样，他是真不打算惯着娃子。
沈大海：“秀芬，你听我一句，有余这性子要是不下个狠药掰一掰，那以后连个家都撑不起来。”
“你先别合计别的，就现在这事儿，你就过去告诉他，说要么，他去四房给他四叔磕头借自行车去。”
“能不能借着，谁都不好说。”
“要么，就让他自己上支书家借牛车去，挺大个人了，比女娃子还腼腆，这种事儿都不敢出面就敢在家里窝里横，这不能惯着。”
反正他这暴脾气不可能这么惯娃子。
以前对儿子是眼不见心不烦，爱窝囊就窝囊，爱咋地咋地。
可现在成家了还这样，沈大海算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可朱秀芬心里有苦说不出啊：“大海，你知道的，今天情况不一样，不能由着他胡闹。”
“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啊？而且……”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儿子有多完蛋，但是事实啥样他们当爹娘的谁心里没有数？
朱秀芬：“而且有余是真不敢上四房和老支书家借车去。”
沈大海冷笑：“他不敢，那就逼他！”
“今天是他结婚，你别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看到最后谁着急。”
“你就这么跟他说，说现在有两件事，一件就是借车的事，得赶紧定下来，时间不等人。”
“还有一件就是谁陪他接亲的事儿，这个也着急。”
“两件事，他挺大个人了总得办到一样，他要是不敢去四房和支书家借车，那就让他自己去踏人情找村里小子陪他去接亲。”
“他要是拉不下脸不想去求人陪他接亲，嫌丢脸，那咱可以给他找人，但是借车就得他自己去借。”
“就算是废物都至少能办明白一件事吧？”
朱秀芬埋怨地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小声嘀咕：“哪有骂自己儿子是废物的？”
沈大海一噎，想说要不是废物能这么点事儿都办不明白吗？
瞧瞧人家四房的小子，两个一块儿结婚，媳妇娘家一个在大老远别的村里，一个在城里。
天南海北的接亲。
俩人愣是不用疆子操心，自己个儿就能把事儿给办得明明白白。
可他儿子呢？
啥也不是！
跟他这个当老子的一个样！
说句实在话，哪个当老子的一辈子一事无成不想盼着自己儿女成龙成凤？
可看看他生的这一窝崽子。
呔！他都不想提！
想到闺女，沈大海还问了一嘴：“花儿呢？还没和姑爷回来呢？”
“今天到底是她亲哥结婚，她个当妹妹的，咋地，还得压个轴出现啊？老支书都没她派头大！”
“你说啥呢。”朱秀芬偷眼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凑过来这才放下心埋怨自己男人，“有你这么说闺女的吗？”
嫌乎完儿子嫌乎闺女，家里就没他沈大海看得上的了。
朱秀芬帮女儿解释：“花儿在婆家日子也不是说多顺风顺水，她啥处境你还不知道？”
“都是你好弟妹给害的，这亲哥哥结婚，能赶回来就不错了，你等会儿见着人了可别再说这话，花儿听了心里得多难受。”
沈大海想都不想就回怼道：“你可得了，你忘了之前有仓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她回门子。”
“有粮都跟我说了，一听说有仓是逃狱出来了，怕挨牵连，跑得比狗都快。”
要不是当初他和朱秀芬因为卖沈念念的事儿被逮了。
是大女儿张罗着给他俩赎回来的。
沈大海都不能放过她！
哼，白眼狼性格，倒是随了他。
和儿子比，女儿最起码有个地方像他。
沈大海安慰完自己，自己都觉得凄凉，别人家娃子随爹娘，那都是随爹娘的好地方。
他家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让人刨了。
他家娃子随爹娘，要么不随，要么随坏的，这么一想，也挺牛气。
好在没从根子上全长歪，还有个沈招娣……不是，沈胜男能安他老父亲的心。
想到小女儿，沈大海语气都温和了不少：“胜男呢？”
朱秀芬：“在灶房忙活呢，咱家这情况，村里来帮厨的媳妇少，胜男也忙活一早上了，一个人能顶三个人使。”
“要是没有胜男伸把手，我都不知道咋办好了。”
虽说小女儿对着他们夫妻还是冷冰冰的，但是经过他们夫妻这么长时间的努力。
也算是对他们缓和了关系了。
最起码最近不再跟以前似的划清界限，连他们对她的示好都一概不接了。
今天更是破天荒的看不下去帮了忙。
想起小女儿，朱秀芬神色都柔和了不少：“得，我不跟你磨叽了，就听你的，我就像你刚才说的去和有余说。”
要是实在不行，有余实在扶不起来。
大不了她再出面去求人。
其实不仅是沈大海，朱秀芬又何尝不想让儿子立起来。
罢了，就狠下心赶鸭子上架逼这一次，要是逼都逼不动，她也认了。
……
东屋，沈小宝正围着沈锦夸沈锦美。
给沈锦夸得是烦不胜烦。
把手里的书往炕上一摔，沈锦对着他后背邦邦就是两拳：“沈小宝，你到底要干啥？”
“嘿嘿。”
沈锦头疼：“你别跟我嘿嘿，有事说事。”
“那我说了啊。”
“快说！”
沈小宝挠挠脑袋：“那个……我其实就是想借一件你三哥平时穿的，好一点的衣服。”
“我这不是最近个头儿啥的窜得快嘛，然后以前的衣服穿得都不合身了，在村子里倒是没啥，大家都这样，老大不笑话老二的。”
“但是一会儿我得陪有余哥上隔壁生产队接亲去。”
“有余哥跟我说，说我这么穿指定不成，到时候丢的是咱老沈家的脸，不知道的还合计咱老沈家有多穷呢。”
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一想觉得有余哥说得也对，再加上今天是人家结婚的日子，我是不好穿得太寒碜跟人家接亲去。”
其实沈有余说这话沈小宝怎么可能听不懂他心里合计啥呢。
不就是嫌弃自己给他丢人了嘛。
一开始沈小宝不是不生气，自己父子俩这么帮大伯和大堂哥，结果就换来这？
可等他跟他爹抱怨完，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用他爹的话说就是——人这辈子就是这样，有的人越活越通透，有的人越活越糊涂，他要是跟糊涂人计较这么点破事，那气死都是他自己自找的。
不用跟糊涂人一般见识，自己做到位就得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且看别人咋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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