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海和沈三河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滑头。
几句话的工夫，都不是沈家人了。
‘外嫁’的小子可不是不用养老爷子的老嘛。
沈三河自从当上这个副队长，心敞亮了不少，见状笑着摇摇头跟沈大海说。
“得了大哥，给老爷子养老的事儿就咱们两家商量吧。”
本来一开始也没想着带二房，谁知道有仓这小子碰巧回来赶上了。
他们两个做长辈的没必要逮着个倒插门的小辈儿不放，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沈大海也摆摆手，眼神不自觉看了眼沈锦，后者察觉到这一眼侧头回看。
沈大海避开的眼神有些狼狈。
想到沈锦在山上跟他们说的话，心里到底下了狠心。
摁住想要说话的朱秀芬，沈大海开口道：“其实老三，大哥说句实在话，给爹养老的事儿本来就该是我们大房的责任。”
“老二走就走了，他就是没和寡妇跑了他心眼多，该躲他也能躲。”
“你当弟弟的其实没必要跟着多管，村里的习俗也一直都是老人跟着大儿子。”
没料到自己大哥这一次这么讲道理。
沈三河和媳妇对视一眼，他大哥今天咋还换路数了？
整得他都不知道该咋接话好了。
咽下嘴里的肉，沈三河试探着跟沈大海推拉：“大哥，你别这么说，咱们兄弟之间不讲那些虚的，该咋地就咋地。”
“你是大哥，你说句话，咱两家是一月一替，还是一家照顾半年？只要你给个章程，弟弟我这边绝对没有二话。”
他本来以为他这么一推拉，算是给足了他大哥面子，他大哥再假惺惺的劝劝。
演足了兄友弟恭。
最后两家有商有量老爷子养老的事也就解决了。
都不用撕破脸。
却不想他把台阶给过去了，沈大海却是一点踩着台阶往下下的意思都没有。
沈大海：“老三，你既然都说了我是大哥，我说啥你没二话，那就听大哥一句。”
“这事咱两家也别争了，爹就跟着咱家过，你有孝心三不五时给爹整点好的，买点东西也就得了。”
“不然你寻思寻思，外边人要是一问，问咱家二老都跟着谁，蔡姨跟着疆子，这个别人挑不出啥来。”
“可老爷子要是没跟着我这个长子过，外边人不定咋编排我呢，老三，你大哥我现在名声本来就不好，你就当让让大哥，全全大哥的孝顺名声。”
他都说到这地步了，一看就不是假惺惺的客套，沈三河还能说啥？
这要是再争，那才是撕破脸了。
关键也没必要再争了，沈大海都打定主意了，吃错了药似的非得当大孝子，要不是刚才有仓回来的时候闹了个笑话。
沈三河都要忍不住往神神鬼鬼的方向猜了。
这事儿咋看咋离谱。
那边沈锦不知道啥时候坐到了沈老头的炕边上。
沈老头眼睛闭得飞快。
“爷，我知道你没睡，刚才俩眼珠子还瞪得跟探照灯似的，咋我一过来还合上了？”
沈老头不说话。
他自己的眼珠子乐意睁就睁，乐意合就合。
沈锦才不在意老年人的小孩儿脾气。
只坐在旁边，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猫：“爷，看见这一幕就问你感不感动？一家人围着争着要给你养老，谁家能父慈子孝成这样啊？”
沈老头没说话，但从他的身体语言上可以看出来他现在有多‘不敢动’。
沈锦盘腿靠着墙，一边听着沈大海和沈三河在那表演兄弟情深。
一边小声跟沈老头邀功：“其实今天这事还是我提出来的呢。”
“我就想着奶以后是有着落了，可爷你不一样啊，以前还有米粒儿，米粒儿善良，把照顾人的活儿全揽过去了。”
“可你今天把人给得罪死了，也别指望以后再让人家伸手管了，这没有人管，万一您老跟个皮球似的被挨家来回踢，都不想养，这可咋整？”
沈锦一脸的悲天悯人：“所以啊，我就想了个好法子，总不会让爷落到那样的地步的。”
“哎，我也是个孝女呢。”
她这么不要脸，沈老头再也忍不住，讥讽道：“你还有这好心？”
“可不是，你呀，就放心躺着，我给你把养老事宜全都安排好了，必不会让爷你老无所依。”
明明是再孝顺不过的话，可说的人不对，沈老头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好像前边有个无底大坑，他正被沈锦推着往坑的方向跑，想喊停，没人听他的。
所有人还都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说给他养老可没一个问问他的意见。
他是卧床，是老了，可不是傻了、死了！
这里边明摆着就有猫腻，沈锦会这么好心的操心他有没有人管？
怕是他哪天咽气了沈锦这死丫头都能笑出声来。
沈老头：“不孝子，不孝子！”
沈锦故作讶异：“都争着给你养老了还不孝呢？爷你这人可真难答对。”
蔡老太也悄咪咪坐过来，补刀道：“他可不是不好答对嘛，一天为了他好他还不领情。”
沈老头：……你们最好是为了我好！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一不留神也是这么说出来的。
沈锦睁圆了一双眼睛，仿佛不敢相信沈老头会这么质疑她们。
“难不成我们还会害你？爷，信我一句话，你就瞧好吧，让你老有所依可不是句空话！”
沈锦这一嗓子还没落地呢。
那边沈大海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忽地也拔高声音，应和般接了一句。
“反正以后爹跟着咱们大房过，正好有余天天不是腰疼就是屁股疼下不了地，以后专门就留家里伺候他爷。”
“我和有余娘都说好了，就让有余伺候，咱们好腾出手来专门伺候儿媳妇安胎。”
“啥？！”沈有余和沈老头异口同声。
沈有余下意识以为他爹在跟他闹笑话：“爹，你说啥呢？我伺候爷？”
“对。”在旁边人惊诧的眼神里，沈大海没给自己儿子丁点回转的余地。
“以后你和你爷过，你是长孙，这都是你应该肩负起来的责任。”
“我和你娘找你堂妹弄了个工，要去城里给人看仓库，到时候给你媳妇也接过去，省得来回折腾。”
“你就和你爷在家里，照顾好你爷，别的啥都不用你干，粮食给你们留下来管够一个月的量的，你和你爷省着点吃，吃没了我们也没招儿。”
“反正留的肯定是一个月的口粮，你要是非得给你那群狐朋狗友分，到时候吃没了别找我和你娘要。”
找也找不着。
按沈锦的说法，就是沈有余既然能仗着米粒儿怀孕，离不了沈家就放开了欺负人。
那他们完全也可以换个思路，同样仗着米粒儿怀孕直接去父留子，让沈有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沈大海还记得沈锦当时特别认真的问了他一句话——
沈锦问：“这儿子你们就非要不可？不一定吧，传宗接代的任务都完成了，卸磨杀子其实也不是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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