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费口舌去劝沈大海夫妻俩别成天吃咸菜。
说也没用。
他们这个岁数的人认准了啥事儿就容易拗。
俩人愿意省下来一半工资给她上交，她要是一边拿着钱一边让对方别舍不得吃好的，好像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锦不再多言，默默调转筷子头给两人夹了一筷子肉。
在来之前，她是有想过两人日子过得不能有多好。
但她没想到两人能这么心甘情愿的节衣缩食。
还知道主动提出给她报答。
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这一次，沈锦夹肉，沈大海和朱秀芬没再推辞，珍惜的把碗里的肉吃进嘴里。
闭眼睛咀嚼的模样好像在嚼着什么山珍海味老半天舍不得咽下去。
一看刚才说的就是实话，平时没舍得吃好吃的。
想到在村里的时候，沈小宝说的那些可笑话。
沈锦挑眉开始翻旧账：“小宝，这就是你说的天天吃香喝辣？”
谁家天天吃香喝辣看见一块肉能珍惜成这样啊？
好像嚼都不会嚼了，一点不像刚才吃咸菜的时候，就着窝窝头吃得那么熟练。
沈大海他们疑惑地看向沈小宝，不明白沈锦特意点出这句话是啥意思。
咋听着好像还和他们有关系呢？
朱秀芬揣测道：“小锦，难不成小宝说我和他大伯天天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沈锦：“大伯娘，这你就得问小宝了。”
沈小宝今天都要被沈锦给坑死了，好不容易到了吃饭的时候，刚想说能松一口气大吃一顿。
结果迎面就是一个‘天坑’被沈锦扔过来，又给他扣这儿了！
他眼神发虚：“不是，大伯娘你听我说，不是我说的，是村里人说的。”
“我知道啥呀，就是村里人现在都这么传，说你们进城享福来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就路过听了一耳朵，我以为是真事儿呢。”
“然后今天堂妹回村，咱们说到大堂哥，我顺嘴就把村里人说的那些话给说出来了，不是我自己瞎编排的。”
听到‘大堂哥’这三个字，饭桌上的气氛陡然一滞。
米粒儿手里的筷子险些脱落，被她掩饰性的缩回手调整了一下握筷姿势。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虽然是孽障，可朱秀芬还是忍不住想打听打听。
“小宝，你大堂哥在家里……怎么样？”
沈大海知道沈锦有多瞧不上他儿子，当然，他儿子也没办啥让人瞧得上的事儿。
怕自己媳妇撵着撵着的问，沈锦听了再心里膈应。
他虎着脸打断道：“他能怎么样，那么大个人了还能饿死咋地？”
“吃饭，管那么多，他要是出啥事儿小宝来的时候就能直接说了，没说就是活的好好的。”
在沈大海看来，没出息的玩意儿活着、不饿死就完事了。
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
还能指望啥？
总不能指望那小畜生给老爷子照顾得周周道道的吧？
别做梦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沈小宝没看明白眼色，他以为沈大海给朱秀芬使的那一眼是嘴上说得硬气，实际上在夸朱秀芬问得好，也想知道沈有余在乡下过得咋样呢。
他爹就是这样，每次说起他的时候全是口不对心。
心里惦记，嘴上骂他臭小子。
自认为拿捏了自己大伯的心思，看在这一桌子好饭菜的份上，沈小宝报喜不报忧——
“大伯大伯娘你们放心吧，我大堂哥在乡下过得可好了，可孝顺了。”
“每天都勤勤恳恳的伺候老爷子，天不亮就生火做饭，端屎端尿没有一句怨言。”
“老爷子的衣服都隔天洗一次，照顾得那叫一个立整，村里再没有比我大堂哥还孝顺的年轻人了！”
朱秀芬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小宝，你说的是谁？”
这孝顺人她认识？
沈小宝：“……我大堂哥，你们儿子啊，大伯娘你别逗我，我还能说谁。”
“不是……”他要是说别人这么孝顺，朱秀芬信，可要是说她儿子这么孝顺……
沈大海呵呵一笑：“太阳还能打西边出来了？小宝，你小子可别是拿好话糊弄你大伯我呢吧？”
“哪能啊！”沈小宝给看戏的沈锦拉下水，“大伯，不信我你还不信我堂妹吗？我说话不可信，我堂妹说话那还能有假？”
“不信你问囡囡。”
一着急，连昵称都出来了，端得是个狗胆包天。
沈锦凉凉看他一眼，沈小宝缩缩脖子：“真是真的。”
看他也不像在说假话，沈大海夫妻面面相觑，他们倒是想信，可这……咋可能呢？
尤其说出来这好话的还是沈小宝。
沈小宝和他们儿子有多大仇他们心里又不是不清楚。
这些夸奖话是从沈小宝嘴里说出来的，光是这个认知，就让人在心里犯嘀咕。
头一次，有人说他们儿子好话，比说不好的话还让沈大海夫妻俩心里没底。
朱秀芬迟疑地看向沈锦：“小锦……你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不？”
“难不成是因为我和你大伯给他扔下了，他知道害怕了，开始找回好性子准备改过自新、好好做人了？”
这里的‘他’指的是谁，桌上几个人全都心里有数。
沈锦难得有被为难住，就沈有余干的那些破事，要是在饭桌上说，她都怕沈大海他们听完气得吃不进去饭。
从朱秀芬说的话其实就能分析出来，身为母亲，朱秀芬潜意识还是想让她儿子幡然醒悟的。
可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嘛——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放到现在就特别贴切。
和沈小宝一样，同样看在这一桌子饭菜的份上，沈锦难得有点于心不忍。
“大伯娘，先吃饭……”
“不，小锦，你给大伯娘个痛快，跟大伯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大伯娘这心里啊……没着没落的。”
被朱秀芬铁了心的追问，沈锦其实完全可以随口编个瞎话先把这一茬儿给应付过去。
可朱秀芬他们早晚都要知道沈有余的‘丰功伟绩’。
与其等到夫妻俩好不容易装饰好‘门面’想着衣锦还乡回趟村，不等显摆呢就被儿子要杀‘老子’的消息打得猝不及防，挨人笑话。
不如早早知道，心里也算有个准备。
不至于回了村临到头被打个措手不及。
想罢，沈锦叹口气放下筷子：“其实这事儿，最好还是小宝给你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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