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抱着大黄,眼巴巴的瞧着。
一男一女对了下眼神。
车是空的,这年头卡车司机吃的都是铁饭碗,却也有一些铁规矩,比如哪怕空车来回,也不允许私下拉货物,顶多就是认识的人家里要盖房子,开车帮忙运运砖头,结婚拉拉宾客之类,后车厢到南方都是空的。
再者一条随处可见的土狗,就算不见了,相信老聂家也不会特意找。
还有就是这一条土狗很聪明,很袒护小主人。
他们出差都带着全国粮票,吃剩的给狗吃就行了。
大黄也知道,所以被抱上后车厢时一点声音也不吭。
女人刚坐回驾驶位,芽芽喊了一声姐姐,拉开衣服的小兜兜,露出里面的五块钱,“姐姐,妈说不能告诉人家我有钱,我就告诉你一个,用这钱可以买东西给大黄和我吃。”
蒋文英在棉衣里缝了两个兜,一个放了钱,一个放了粮票
普通社员没有得粮票的渠道,农村的干部只有出差,外出开会才能拿生产大队证明信去当地粮站换粮票。
她跟葛家关系好,正巧葛天放要去开一年一次的三干会议,于是让人多换一点。
一斤小麦九两粮票,还给一毛六分八的粮价,她换了三张。
一斤玉米七两粮票,八分钱,她拿了五张。
粮票得来不容易,临走时她是吩咐又吩咐。
那女人笑了,觉得这小孩还挺可爱,叨叨着说话也不怕路上寂寞。
开出一段时间之后,她深深的意识到,这个孩子就是个话痨,特别是对她女司机的身份感到很好奇。
“我们村里的的女人,职业都是当媳妇,没有当女司机的,就葛婶是妇女主任。”
芽芽是真心实意想唠嗑,刚才郝哥说了,开车是个技术活,就有卡车司机打盹睡着造成打祸的,为了自个的小命着想,她一定要努力陪聊。
女人也是老司机了,还要在路上开几天几夜呢,不说话确实很无聊,于是就开了腔。
“我姐夫去上山下乡,正好我就留城里,被分配到仪表厂当司机,至于为啥能给女人当司机,听说是有驾驶员跟对象吹了,开着货车在路上连撞七人,后来上头就倡导女司机,我视力好,家里成分也还行,姐夫还是地质队的,姐姐下乡积极分子,就这么选上了。”
芽芽:“你吃苕麻糖吗?”
女人:......不是再聊人生吗,为什么话题会跳跃得那么快,不过她还是瞥了一眼,“留一点,我等会休息的时候吃。”
李敬修想了芽芽三四天,第五天的时候逐渐找到了别的乐趣。
芽芽正好相反,头三天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李敬修的影子,看什么都很新鲜,到了第五天,她想妈想哥,还想李敬修。
等到南方后,她跟女人已经混得很熟了。
薛爱莲来接人。
云南冬天平均气温也有二十几度,芽芽几乎是一天脱一件,等下车时身上只穿着一件小单衣。
看到大黄也跟来后吓了一跳。
豆豆倒是很喜欢大黄,一直要坐到它身上。
地质队驻扎在思茅,一部分人住在贫下中农的老乡家里,一部分住在临时搭建的油毛毡。
云南冬天平均温度也有二十几度,住在油毛毡里,室内和室外没有温差,夏天热,冬天却很舒服,薛爱莲让芽芽冬天来也是这原因。
地质队人不少,除了薛爱莲,芽芽跟郝仁关系最好。
豆豆还小,大部分时间都给附近农妇带,而芽芽到了一个星期以后,已经已经满地质队溜达了。
地质队野外钻井的时候,芽芽就跟着炊事员,去菜地里摘了菜往回走。
一大一小,一个提着臭菜背着手走在前头,一个仰头背着手,大黄叼着个网兜,兜里装着几根黄瓜。
听见自行车车铃的声音,芽芽加快跑了几步。
邮递员找出了信,耐心的等她跑近了,问:“小孩,你不戴帽子,等下浑身都晒黑了。”
饶是冬天,今儿都有点热。
“不会的。”芽芽脱鞋伸出脚板,“这里是白的。”
炊事员见落款是给整个地质队的通知,就拆了信,看了几行后忙擦了手,走到外头阳光底下仔仔细细的再看一次,哈哈大笑了几声。
“哎呀,咱们要有基地了,芽芽,给叔叔亲香两口”
身边就只有一个小孩儿,大老粗的汉子一高兴就去逮芽芽。
“不要啊...抓小孩啦..”
芽芽捂着脸颊哇哇的跑远。
外出四天的地质队回来了,大伙一回来就丢下装备瘫坐一团。
郝仁一瞧见芽芽就大喊,“我回来了!”
芽芽被扑了个满怀,嫩嫩的脸被胡子拉碴刺来刺去。
周围有人捅捅郝仁,“快一点,到我了。”
他们呆的野外也不是山清水秀的地方,而是一片红色的不能食用钾盐矿,荒芜得很。整日对的就是野人一样的同事,急需白白嫩嫩的芽芽来洗涤心灵。
“郝哥,你变得好老。”芽芽看着好郝仁的胡渣脸,“现在瘦得像一只猴子。”
太扎心了,郝仁扭头就朝油毡屋走。
进了屋,郝仁直接脱鞋爬上通铺躺得四仰八叉,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芽芽捂着鼻子,“你不洗脚,小心其他人揍你。”
“我这是劳动的汗水。”郝仁翻了个身,“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知道。”
在野外四天,天天钻井,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不臭是不可能的,不过大家都那么臭,嗅觉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郝仁饿了,但没到开饭时间,摸了摸肚皮问:“芽芽,有啥吃的吗?”
芽芽跑出去,端来一个切开的木瓜。
她嫌弃木瓜的籽,觉得滑滑软软的有点恶心,拼命想甩掉沾到手指上的木瓜籽。
漫山遍野都能找到野木瓜,郝仁也不挑,掰开几口吃掉,满身汗水的就想睡觉。
芽芽跑出去告状。
同铺的人立马操起一根棍子跑去。
芽芽兴冲冲的先一步跑去找躺得四仰八叉的郝仁。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郝仁懒洋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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