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单独能做,最开始她就不会打电话来寻求会诊。
不等对方再说话,萍萍又追了一句,“麦医生,就这样吧,我们还得着急回医院呢。”
萍萍挂下了电话,抿着嘴偷偷笑。
麦君打听过,倒是没想到一点也不难打听,他本意只是好奇,但探听来的消息里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对方是个医学神才的说法,而且非常年轻,甚至还没有毕业。
好奇和质疑的双重驱动下,机会来了,今年的年会不就能看着了吗?
比起去年年会的隆重,芽芽今年淡然了很多,年会开始前一个小时还在岗位上。
最后一个患者八十几岁,下颌骨骨髓炎。
对方还有心脏瓣膜病,二尖瓣极重度关闭不劝,左室下壁,后壁运动异常。
这种情况要是做手术,肯定得需要麻醉门进行会诊。
老人家还不当回事,看了病还想着回家收衣服。
芽芽放下笔,“走不了了,住院吧”
她跟人解释,“您刚才说家里有拖拉机是吧,人的身体机能就像你家的拖拉机,发动机坏了,所以开车有危险,容易翻车。
你身体的发动机也坏了,虽然我开车技术还行,但车破不好开啊,难度比较大,您要住院,然后让心外科,也就是专门修理发动机的看看。”
病人:“医生,你讲得挺好,再讲一遍”
芽芽:“就是您这心脏不好,年纪也大了,做手术容易挨不过去,应该找心外科的先瞧一瞧是不是把心脏给治好了,然后再谈下颌骨骨髓炎的问题”
病人:“哎呀,我就是来看下颌骨骨髓炎的,心脏没什么感觉。”
芽芽:“等你有感觉就晚了。”
总算说服了人住院,刚刚好卡再下班的点上。
芽芽今儿特意没带饭上班,起床的时候就计划好就到常吃的摊位前买肉饼子吃。
医院分叉路口就有个卖门钉肉饼的摊。
肉饼里头是肉馅和切得稀碎的葱花,和面的时候放花生油和姜粉,加的自家秘方酿制的酱豆腐汁。
盐,酱油,花椒粉,味精调味,擀成大饼做成了包子状,最后煎熟。
门钉肉饼熟一趟就得十几分钟,芽芽去的时候一笼里刚好还剩几个。
她排着队琢磨刚好能买到最后一个,结果让骑自行车路过的人截了胡。
人家放了钱拿了病骑车溜走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追都没地儿追去。
多了个插队的,那饼就不够了,芽芽饿着肚子生着闷气去开会。
她倒也不是非要吃门钉肉饼,就是想念了一天,惦记了一天,好不容易下班了可以吃到了,而且还是作为正经一顿饭吃的,结果没吃到还饿着肚子,心里委屈。
那可是一天的盼头啊。
人一委屈,会议内容听得七七八八,倒是有人特别热情的过来攀谈过,她都没怎么回应搭理。
李敬修依旧来接人,瞧见人萎靡着走出来。
芽芽目光先游离到了李敬修旁边的油绿色的吉普车,‘哎呦’了一声,凑上前上上下下的看着。
吉普车的前半部分跟跟普通的吉普车没什么两样,后半截带车斗,里面是用绿色帆布固定成的长方形车厢。
车厢后门统一用白色油漆喷写着‘京都第一地质调查队第一分队”
“公务车”李敬修拍了拍车身。
芽芽以前没少跟薛爱莲泡地质队过,地质队办公楼野外用车几乎都是这种。
她摸着轮胎,“这么高的地盘,不好上啊”
“地盘高好走路”李敬修双手钳住芽芽的腰让她借力跳上车子,“这个车厢能坐七八个人,买粮买菜,拉柴拉煤,运输生活用品。”
李敬修坐着驾驶位,行驶出大门后余光瞥了眼芽芽,问:“谁惹你生气了?”
芽芽非得骂一下才能心平气和说话,骂完插队的接着抱怨老板。
“没吃上饭?”李敬修插了话。
芽芽嘟哝着吃了,进会场碰见几个同事,人家分了她一些零嘴。
她手舞足蹈的叨叨,李敬修偶尔会蹦出一两句‘这人不地道’,“怎么能这样”,“你骂得对”示意自己在听着。
车子快到金鱼胡同外时,芽芽自个说累了。
李敬修摸了摸芽芽的脸蛋,觉得嫩忍不住又摸了一下,然后去盘了盘芽芽的头,这才开始跟人讲道理。
“那时正是下班高峰期,那地方又是个岔口,老板顾着低头做饼没注意边上的人,人人都有出错的时候,咱们不生气。”
芽芽捂着脑袋,“头发油呢”
李敬修笑眯了眼睛,说:“每回你头发油滋滋低头认真看书,我就觉得你特别认真。”
她头发油的时候,人家还觉得好看,芽芽心里就甜了,之前的不快一扫而过,想着今天会议有个肝胆医生十分热情,叫什么麦来着。
芽芽口里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麦君正跟老会长一块品茶。
今儿跟聂芽芽接触过,倒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同志,他三十五岁,对方年纪跟自己最小的妹妹一般大。
不过在断断续续的交谈里,对方谈论的关于近肝静脉的很多细节都有着恩师的影子。
说白了医生跟手艺人一样,也会有相应的手术习惯,看多了一瞧就明白。
老会长抿着茶,对聂芽芽的事只字不提,放下茶杯后再对方要重新斟满的时候虚挡了一下。幽幽开口。
“我高中时有个看门的大爷和学生们关系不错,那时候高考成绩,还有考上哪所大学都得去学校里,知道考上医科大学后我很激动,出门的时候跟大爷提了一句。
他很开心,离开最笑着在,皱纹堆到眼角,说了一些祝福的话,直到我要走了,他才忽然拉着我的手,用我们那的家乡话说:
好孩子,以后对老百姓好一点啊。
我当时年少无知,又兴奋过了头,所以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握了握他的手然后骑车离开。
后来我第一个学年放假回家,才知道人得了急症没了”老会长点了点自己的心,“那时候我怕事与愿违,庆幸的至少到现在,我对得起那一句话。”
麦医生本来已经避重就轻提起自己出门诊要费用的观点,被老师灼人的眼神盯着只能叹息,
“老师,时代不同了,未来的医生不会一个月领着几十块钱死工资,我们靠技术吃饭,挣该得的钱。”
迂腐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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