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公安的时候,芽芽把前因后果跟倒豆子似的说得可清楚,一路上的腹稿不是白打的。
尹福江卖羊绒的事她留到了最后,纯粹就是个人习惯。
打小有鸡蛋吃的时候,芽芽都是把蛋白先吃咯,留着粉糯的蛋黄最后吃。
有啥好吃的她也习惯留到最后。
聂老太瞧见后曾经这么评价:这孩子能吃得了苦呦。
袁姐跟刀疤脸一直沉默听着,只有交代尹福江的时候才抬了头,表情有着微妙的变化。
处于不能让对方也好过的心理,两个人很爽快的交代了在哪条边境线的缺口瞧见了人,接头人是谁。
这边的边境线拉得比较长,从花国到尼泊尔一般是从樟木镇的友谊桥过,但袁姐和刀疤脸要运设备回来,就只能避开海关偷偷越境。
因为边境线拉得很长,难免会有缺口,有固定的人专门做这档子生意。
边境线的问题比较复杂,想要完全堵住缺口不太现实。
公安顺腾摸瓜把帮人越境的人抓回来再一审问就知道那伙人从哪里出去还要从哪里回来,部署了大量警力抓人。
芽芽把大黄也给借出去了。
在人人都用花露水当香水的时候,跟袁姐到雁石坪的那一回芽芽就已经嗅见尹福江身上的香水味。
狗鼻子灵敏,对方还没靠近大黄就能嗅出来,能帮上忙。
芽芽一天去看大黄一次,专门挑早上。
越境多是晚上,白天比较松懈。
每回去她都带点啥,有时候是花生,有时候是糖果,等人家换班了才凑上去,给大黄喂口吃的还带着笑脸挨个送温暖。
“王哥....噢噢,您姓张啊,吃花生不,我老家寄来的花生,紫皮,四胞胎!这种最好吃!”
“李哥,来来来,多得是啊”
事实证明赠送食物来表达善意成功率贼高。
芽芽来看大黄的时候都爱跟她打个招呼,站得远的不乐意走过来都要挥挥手。
知道芽芽被人拿着枪指着脑袋过,有时候等换班还教了芽芽怎么握枪,怎么避免后坐力把自己给给崩飞咯,瞧见头头过来就悄默默的赶紧收回来。
这玩意跟命一样金贵,丢了,饭碗也就没了,不能这么溜着。
芽芽颠颠的去学了,姿势把握得不错,就是不知道学会了没有,估摸着也没有实践的机会。
第四天清晨,一声枪响炸破了宁静。
芽芽送大黄来,大黄正跟芽芽讲姓名章的阳刻和阴刻的差别。
芽芽撒腿就要撤,可不能拖人后腿,却听见有人喊‘来个人帮忙,中弹了!’又赶紧跑回去。
扛着伤患的公安同志把同事往芽芽身边一放,说了声救救他,又跑了。
芽芽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知道最激烈的战场不在这,专心低头看伤口。
其实枪伤在花国,归创伤外科管。
芽芽也没处理过枪伤,不过医生摸爬滚打惯了,只要是异物卡进身体里的,不管是树枝还是子弹都一样处理。
伤员的大腿弹洞不断渗血液,芽芽问:“感觉怎么样。”
伤者咬着牙说:“一点事都没有,要不是被扛回来,我还能追”
芽芽了然,难怪出血量那么大呢,估摸中弹了以后还追出了一会儿。
她按了一下,“你子弹伤合并股骨骨折”
伤员没明白,只觉得浑身还有力气,啥事没有!玩似的!
芽芽跟人解释了下,股骨干通俗理解就是人的大腿骨,是人体中骨骼最强,最长,最重的骨头,而且还是枪击伤,那么大的冲击力妥妥的肯定粉碎性骨折。
芽芽手边没有听诊器和血压计,把手放人桡动脉处,速度有点快,呼吸还算正常。
现在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在大腿另一侧发现弹孔后,芽芽松了口气。
如果子弹穿过人体但还继续保持着强杀伤力,那人体受到的损伤其实比子弹留在身体里要少得多,避免了子弹进入组织以后发生变形,翻滚,或者改变飞行方向。
芽芽给人做了简单的处理,问“后背疼吗?”
伤员愣了一下,说:“不疼啊”
其实要不是芽芽说大腿骨折了,他也觉得还好,没疼得那么严重。
芽芽就道:“你后背擦掉了一大块皮”
伤员一顿,这才感觉后背确实是有些疼。
远处又是几声枪声,芽芽探头看了一会什么都没有瞧见。
沉浸了一会后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忽然朝他们靠近。
他们这边的人哪怕是受伤,恐怕都不会独自一个人往回跑,芽芽跟伤员挪到了车子后边。
伤员掏了枪,因为坐姿的问题使不上力。
芽芽悄咪的蹲在前边拍拍了拍肩膀。
终于瞧见人露头了,果然不是他们的人。
芽芽肩膀一沉,那人脚边就土壤就开了花,颤巍巍的举起了手,挺自觉的把枪丢了。
大黄一个健步窜出来叼着枪跑回来。
他们这边的伤员拖着腿,芽芽从车里找了根绳子,也顾不上什么技巧,胡乱绑了一通,指着另一辆车子说,“起来,走两步,去那里。”
人家看她是女的不乐意,芽芽对准手肘的麻穴就来了两下子,幽幽说:“信不信我扎你二三十刀,刀刀都能避开要害,让你死不了还痛得要死”
短暂的沉默以后,对方站了起来,艰难的移到车的另一头。
芽芽压低声音跟她们这边的伤员嘀咕,到时候要有情况,让这人挡在他们面前,可以挡子弹!
抓人和被抓的都沉默了。
好半天,被抓的终于忍不住了,“你看我干嘛!”
芽芽:“大哥,你甲亢啊。”
这个患者很典型,典型到可以课上讲。
眼睛突出,甲状腺明显肿大,怕热又多汗。
男人忽然对看了芽芽几眼,“我跑的时候,有个人肚子挨了一枪,流了很多血,不知道能不能活。”
芽芽:“你为什么不带着同伴一起跑。”
她问这个问题只是因为好奇,倒也不觉得对方一定会回答,谁知道对方竟然回答了,“我们彼此不认识”
“咦?”
“一次性雇佣关系,姓尹的老板早从另一个缺口跑了。”
芽芽确定没什么声响,搀扶着人进车里。
起初人还不怎么想走,嗷嗷叫着要留在这里,什么腿要断了,血要流干了都听不进去,就是想跟同事们并肩作战,直到听见芽芽在那嘀咕‘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啊’才真正安静下来。
想留下来的心更强烈了,惜命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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