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聂家又要办酒席了，蒋文英跟田淑珍叨叨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惊掉了下巴。
本以为早死了的公公，居然神奇的回来了。
蒋文英叹气，就是不咋记得人。
那是户好人，以前收养了聂老汉，七八年前那家人办了鞭炮厂，又让人在厂子里帮工，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四十块钱的工资。
把人送回来的时候连带工资一起拿了回来，好几千块钱呢。
蒋文英一边感慨一边听话筒那头突突突的，忍不住问看的啥。
田淑珍叨叨看战争片，又问闺女播的啥片，跟妯娌说，“放的大决战”
去年新上映的电影，蒋文英“哦”了一声，“卫平和玉琴带我去看过”
光是听音效都挺让人激动的，蒋文英道：“下辈子我就做个男人，参军保家卫国！”
今儿她身边孩子多，一起来的聂超勇就接话，“那爸就做女人，我当芽芽的哥哥和姐姐都行，咱们还是一家人。”
芽芽没有因为家人和睦，约定下辈子在一起而感动，她很纠结，“凭什么我还是最小的啊，我也想当妈！”
田淑珍笑了，问侄女这几天都呆娘家还调侃，就没瞧见回娘家回得那么频繁。
芽芽理智气壮道：“我不能跟妈分开！”
挂下电话以后，田淑珍喜滋滋的跟闺女说：“芽芽要带你二伯娘和大伯娘去割双眼皮，问我去不去。”
她扒拉眼皮，“你说妈割能好看吗？”
聂互助眼睛黏在电视上，叨叨芽芽就是爱拉着二伯娘胡闹。
田淑珍说：“我觉得你跟我一点也不亲近，不像芽芽跟你二伯娘一样。”
聂互助正看到激动地地方，乍一听蒙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听出来了，亲妈的意思是亲生的居然没有捡回来的亲。
田淑珍继续说：“妈以前要是少打你一点，咱两是不是亲近点？”
聂互助想了想，“你说的亲近主要指啥？”
她低头顿了顿，“你永远是我妈”
“我知道”田淑珍惆怅说：“母女之间像芽芽跟文英那样相处比较好。”
聂互助没有再接话，好一会才说：“咱两不亲近，你觉得是我的问题？”
田淑珍立马接上，那必然是的啊。
为什么不像芽芽那样撒撒娇，对父母说一些好话呢。
亲妈想要的亲近，在她小时候她没有给过，她自然不会，明明不是她的问题。
不主动付出爱，现在却想收获爱，只能怪自己。
心里话到嘴边，聂互助却知道说了只能让眼前的亲人流泪。
“有一年你带我和哥去赶集，那一天是我们两的生日，哥看中了一个玩具要两块钱，你二话不说就给买了。
我看上的三毛钱，草编的凤凰，你说值不了那么些钱不给买，最后我什么都没有。”
田淑珍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瞎说”
人又笑，“再说就这么一点小事你就记着啊，不外乎我老说你心眼子小，我养你到那么大，现在还在这伺候你，咋不说啊”
聂互助调高了电视音量，“没法说”
门外有敲门声，母女两都从凳子上起来了。
邹显强带着亲妈亲爸进屋来。
说好的，等生了孩子就由亲家母接手照顾。
田淑珍倒不是差这一个月，主要是风俗里，除非婆家死了妈，不然没听说过娘家照顾月子的。
“我孙子啊”邹老太老激动了，眼巴巴的上手从衣服下摆往里碰。
那手哇哇凉，把聂互助惊了，连带着孩子都动了。
“我孙子见着亲奶奶也激动咧！”邹老太高高兴兴的说。
聂互助翻了个白眼，心想亲妈都给冻着了，住里头的能不受到影响么。
邹老太赶紧扶着聂互助坐下，摸着肚皮说：“乖孙，小猫娃睡觉啦，妈妈跳河啦，小毛娃睡醒拉，妈妈跳井啦。”
田淑珍和聂互助母女两均是一顿。
田淑珍跟村里老娘们处多了反应快，走过去笑眯眯说：“我们那边不这么说”
她把邹老太的手拿出来，隔着衣服摸闺女的肚子，道：“小猫娃睡觉拉，奶奶上吊啦，小猫瞌睡啦，奶奶喝敌敌畏啦。”
话落还对闺女说：“记着，孩子出生以后就这么哄。”
邹老太怂着肩膀拍自个嘴巴，“我们泥腿子就是不会说话”
老邹家三个，愣是没敢把田淑珍和聂互助怎样。
聂互助神色一僵，不安的扭了下身子，对邹显强说：“看来咱们二人世界是到头了。”
邹显强大吃一惊，“咋的，你要跟我离婚啊！”
也不用聂互助开口骂人，田淑珍发现闺女裤子湿了。
孩子是不足月。
但聂互助上头还有几个嫂子的经验，所以一点也不惊慌。
邹显强立马下楼去喊计程车。
人刚走一屋子的人才反应过来得换个人去，不然谁抬聂互助啊。
时间就是金钱，这会下去候着还能节省时间。
聂互助让搀扶着走了两层楼就走不动了。
上不上又下不下。
田淑珍想去拍门喊个邻居出来抱。
邹老太脸色一变，“咋能让其他男人碰呢”
她指挥自己男人，“你抱脚，我抱头，弄下去吧”
聂互助本身不胖，孕期长了二十来斤肉，现在是130斤左右。
老邹家的尝试着搂了一下就哎呦哎呦的放手。
邹老太说：“抱不动，你自己走下去吧”
田淑珍看到闺女疼得不行，一把推开老邹头，咬咬牙就把聂互助抱了起来。
抱一层休息一下，直到下到一楼。
老邹家的两个搂着手低声说，“哎呀，也没有多少步，走下来也没问题，我看能行。”
聂互助挽着起亲妈不断哆嗦的手臂，仇视的看着那袖手旁观的邹老太和老邹头。
都是第一回坐计程车，邹老太和老邹头吓死了，死死抓着把手，又耐不住好奇心朝窗外瞅个不停。
田淑珍坐过小汽车，可这小汽车无论坐多少回，那心情都晃晃悠悠，上上下下的。
她心里叨叨得端住了，不能丢闺女的脸面，再加上担忧聂互助的肚子，哪还有心情顾坐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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