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沅沅往警局开,一边开一边在心里理清思路。
她和汤珍有过一次交锋,她能够确定汤珍并不是感情缺失障碍患者。可她刚刚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现,第一次杀人的人不可能情绪这么平静,这只能说明,钱贵并不是汤珍杀的第一个人。
搜索一下汤珍的履历,在这之前汤珍还可能杀的那就只能是她那喝酒喝死了的丈夫以及丈夫死后没多久就跟着撒手人寰的婆婆。
白沅沅到达时,正赶上警局下班的时间,岑牧走出警局大门不知怎地突然福至心灵般往马路对面看了一眼,于是便发现了白沅沅的车。
一起下班的同事只见他眼睛一亮,飞快道:“我女朋友来接我了,明天见。”然后便长腿一迈,赶着最后几秒的绿灯冲过了马路,将重色轻友演了个淋漓尽致。
“你怎么还来接我啊,这个点路上堵,我这都准备去坐地铁了。”岑牧同志得了便宜还卖乖。
白沅沅只淡淡看着他笑了笑,岑牧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又发现了什么吧?”
“先去吃饭。”白沅沅指指他的安全带,边开车边道,“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时隔太久,受害人都只剩下骨灰,调查取证非常困难对吗?”
岑牧不觉坐直了身子,总觉得她这迷之停顿是放大招的前奏,果然,她慢悠悠道:“如果能找到被害人的尸体呢?”
“你说什么?”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这猝不及防的惊喜还是砸得他晕了一下。
白沅沅目不斜视:“你们应该对汤珍的生平都进行过调查吧?她死过一个丈夫和婆婆,这两个人的死亡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她话说得这么直接,岑牧哪里还能听不懂:“你是说,这两人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她杀的?”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我非常怀疑,去钱家了解了情况后,我觉得那不像是她第一次杀人。既然暂时查不出线索,倒不如往这个方向查一查,”白沅沅停了车,“重要是那个小乡村还保留着土葬的习惯。”
次日,岑牧带着谌光亲自去了松花村。
高铁下来转大巴,大巴转公交,最后又搭了个三蹦子,花了五个小时,两人才终于到了这个偏僻的小乡村。
谌光感觉自己快要被颠散架了,下了三蹦子先干呕了一通,然后悲哀地被告知村里人死了都葬在村后那座小土山上,而上山只能徒步。
岑牧调头看了看他软成面条的腿:“体能考试怎么过的?”
“擦边过的。”他倒是老实,换来岑牧一声笑,“得了,你就别上去了,在村里和村民打听打听消息吧。”
谌光感激点头,默默在心里给岑牧又发了一张好人卡。
有村派出所的同志和村民带着,很快便找到了汤珍丈夫和婆婆的坟墓。
岑牧站在起出来的棺木前,恍惚间心里响起一声威武的“开棺验尸”,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看电视剧,每每到真相大白,坏人伏诛时,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时隔十年,尸体早已化为白骨。从县里请来的法医们小心地检查了一遍尸骸,尸骨上没有明显的损伤痕迹,尸骨身上所穿的衣服也无破损和血迹,初步排除了外伤暴力致死的可能性。若非自然死亡,那死因很可能是窒息或中毒。
法医们小心地收捡了尸骸带回法医室做进一步调查,谌光这边也问出了一些有疑点的信息。
汤珍那位名义上的丈夫死亡前一天将汤珍暴打了一顿,几乎去掉半条命,汤珍最后是逃到隔壁大婶家才保住了小命。而在她被暴打的过程中,她那位婆婆就在旁边看着,不时还煽风点火两句。可以说汤珍对这两个人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而就在第二天,汤珍这位丈夫就死了,村里人没什么法律意识,看他脚边全是酒瓶子就默认他是喝酒喝死了。汤珍的婆婆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当即哭得昏死过去,这一下就躺床上没能起来,连自己儿子的葬礼都没能操持。还是左邻右舍看她们可怜,搭把手地把葬礼给办了。
这边,儿子才过头七,老太太也跟着归了天。汤珍变卖了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才给老太太买了寿衣和棺材,请葬了之后就回县城娘家去了。
“我觉得变卖家产给老太太买棺材这里很奇怪。”谌光发表自己的看法,“汤珍那人可不像是这么以德报怨的善良之辈,感觉这行为像是急着把人入土为安,自己赶紧离开。”
“入土为安,是啊,幸好是入土为安了。睡吧,明天应该就能有结果了。”
县招待所的床又小又硬,他辗转反侧也睡不着,见那边岑牧的手机还亮着,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岑队,你……你之前的任务危险吗?”
问完后,一阵沉默,谌光顿时有些尴尬,想到岑牧可能并不想想起那段回忆,便有些后悔问了,就在他准备道歉时,岑牧叹了口气:“当时一共送进去10个,最后就活了我和另外一个。”
他的声音太低沉,让谌光浑身一凛,却听他又道:“话说回来了,干我们这行哪有不危险的,死亡率摆在那儿呢,怕死当什么警察啊。”
谌光低低嗯了一声,不知该接什么话好,其实最初赵局领着岑牧来介绍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一点不忿的,岑牧比他大不了两岁,怎么一空降来就能坐上刑警队队长的位置。
但最近接触下来,他深刻感觉到了差距,如今更是心悦诚服。年龄从来就不能说明什么,不说两年,就算再给他五年十年他可能也长不到这样的高度。岑牧年纪轻轻便能胜任队长一职,或许就是用鲜血换来的成长,是他的功勋。
次日,检验结果出来——两人都是死于溴鼠灵中毒,毒药成分已经发到市局去和钱贵家花盆中提取出来的毒药成分做对比了,果然是一样的。
听到结果的岑牧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天来的焦虑因为这个消息终于得到纾解。如今,汤珍杀害这两人的行为已是证据确凿,果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总算是能够以“故意杀人”的名义将汤珍送上法庭了。
看守所内,面对摆在面前的证据,汤珍先是愣了一阵,而后面色迅速灰败下来,不负之前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嚣张模样。大约是觉得杀人偿命,杀一个人是死,杀十个也是死,汤珍最终对她犯下的所有罪行都供认不讳。
负责审讯的警员早知道那十名老人是她杀的,倒也没有太吃惊,但得知她杀害这些老人的动机时,却差点惊掉了下巴。
在调查案件的过程中,他们也思考过她的杀人动机,想过是心理变态以虐杀人为乐也想过因为之前自己受了苦,所以仇视这些享福的人。但真的没想过是为了早点拿工资,多拿两个月工资。
警员这才知道,在陵城的护工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病人死了,为了给护工去晦气,主家一般会给多给两个月的工资包个大红包。就和演戏的时候如果演了死人,剧组会给发红包一样。
汤珍不眨眼地给这些病人下毒的理由竟然就是为了拿这个红包。根据她的口供,如果她厌烦了这个病人,就开始下毒,毒死后拿了钱逍遥一段时间,再去找下一个目标。
“反正他们那样活着也是受罪,长痛不如短痛,死了他们解脱,我也能拿到钱,他们家里人也少个累赘。我没想到你们会查。”汤珍说这句话时,一脸坦然,审讯的警员看着那张麻木不仁的脸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这大概就是真实的残酷。
原本,他们还想汤珍可能也算是受害者,如果不是小乡村中那样的环境,她也许不会心理扭曲走上这条路。可现在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有怨恨没有扭曲,就只是单纯的为了钱杀人。
最受冲击的是谌光,他进市局也不过月余,接触的两个案子都直接挑战了他的三观。他现在处于既有远虑,又有近忧的状态。近忧——不敢轻易谈恋爱,远虑——老了不敢生病请护工。
而他敬爱的队长还一下班就溜了,留下他一脸愁苦地加班写结案报告。
苏筱慈爱地给他泡了杯茶:“要不你和岑队打个报告,让他给你申请个工伤补助?精神伤害也是伤害嘛。”
“副队你赶紧下班走人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谌光也不是第一天来队里了,当然知道苏筱这副慈爱的外表下暗藏的是一颗腹黑的心。
汤珍这案子大家加了几天班,现在终于结案了,明天又是周末,自然是有家室的回家陪家属带娃,单身狗们自然相约了出去轻松一下,不一会整个办公室便走了个干净,就剩下谌光这个苦逼的新人。
其实案子刚结,周一交上结案报告就行,但谌光难得是个没有拖延症的好孩子,本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他决定一口气写完再回去,反正明天是周末。
等他写完报告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当真是又困又饿,他打开市局的办公系统,登录后将结案报告上传上去存档。
这时一条案件推送弹了出来,他们是市局,基层遇到疑难案件无法解决的会整理资料提交上级,也就会被推送过来。
“凶案清理员?这是什么案子?”谌光好奇地点开看了一眼却发现这案子是临市的,“这是推送错了吧?也没说要寻求支援啊。”
他仔细看了看,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于是关了推送,传完结案报告后便收拾东西回了家,彻底将这条推送忘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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